他说不下去,嗓子噎着好多话也说不下去。就这夹着个大饺子,看着他爸。张平川也不说话,但他能看出来,儿子想说什,想骂什,想骂谁。
那个病突然,急性心肌梗塞,直接倒在家里,就这个客厅中间。家里两个男人哪个都不在身边,个在外地谈事,个在哈尔滨冬训。
那年张钊高。
等张平川赶回北京,儿子也在回程途中,可谁也没见着她最后面。之后每个晚上,俩人都在思索同个问题。要是家里有人呢,不管是哪个,万有人是不是就能把人救回来?她走时候,会不会恨老公和儿子,还是说没有恨,只有不放心和不舍得
上马平川就行。”
张钊浓眉紧皱,表情像被醋酸着。“没兴趣啊。”
张平川回忆起来还是笑着,汤匙搅和着醋碟子里液体,像回到青年时代。“她是学姐,毕业之后俩才联系上。你爸确实没胆量,可有些运气,刚毕业就接个老街改造工程。年轻,没经验,口气给老房子都拆改造,结果几百户人围们单位,给吓得……都不敢出来。就想到你妈妈,你姥爷不是有这方面关系嘛,就这着,俩认识,谈起恋爱。她比大3岁,好多人都劝她甩。”
“是,要也劝她甩你。”这些张钊都听过,但都是从别人嘴里听,然后东拼西凑出来个完整故事。
“你妈妈她……”张平川明显哽下,继续说,“她是典型中国式女人,任劳任怨,就是脾气大。咱家吧,你看,脏活累活其实都是她干,可她偏偏嘴上不饶人,费力不讨好。其实明白,她就是怕咱爷儿俩照顾不好自己。”
张钊面前饺子只剩下半盘,可每颗是怎吃进肚里,他完全不记得。“这饺子不好吃,下回别买。”
张平川吃得很慢,很慢,每个都要嚼很久才咽。“你妈妈最不会包饺子,每回饺子下锅都得破半锅。她对你是严些,管得多些,就连你小名阳阳都是她非要起。说孩子叫大钊不好吗,她说不好,必须叫阳阳。你妈妈最疼是你,她这走,最不放心也肯定是你。”
“你饺子吃不吃?”张钊故意不接这个话题,没妈孩子,心里疼,他扛不住,“不吃吃啊。”
“阳阳,你怪爸爸吧?”张平川缓慢地问,这句话问出来他忽然老好几岁,眼神变得很暗淡。
“怪你干嘛啊,大忙人。”张钊个劲地塞,胃变成无底洞,怎填都填不满空出那块,“妈她那个病突然……突然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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