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临川这才又面无表情地,吃力地,将自己架回去,这次,他比之前更为谨慎小心。
伸手拂去镜上灰尘,他目光毫无躲避与遮掩之意,像是锋锐刀子样,剖离骨肉,点点剖析着自己丑陋。
越狰狞可怖伤口,他便越要看,死死地盯着。
也就在这瞬间,他忽然意识到,他已经不是当初那俊雅狂荡快马健儿。这世上常有断双腿乞丐,他们趴在块儿木板上,两只手好似船桨样,划着前行。他们贩卖自己残疾,以博得过客
股尿骚味儿顺着鼻尖传来,牧临川眉毛都未曾抽动下,哪怕疼得冷汗涔涔,也绕咬牙撑过去,面无表情地举起手,又捡起木拐费力地扶着墙根,将自己点点挪起来,架在拐杖上。
他打算给自己洗个澡,便慢慢地挪到水井边。好在水井边有口大缸,不必他再费尽心思琢磨着要如何打水。他拿起瓢舀瓢冷水,兜头浇下来。
虽然是六月天,但半夜洗冷水澡还是有些难捱,更遑论他本就大病初愈。
他唇瓣微颤,冻得泛白,即便如此,还是垂着眼睫,点点将自己身上秽物冲刷干净。
做完这切,他才挪回屋里,将自己又“架”在镜子前。
沉默许久,抬起手臂看眼。
磨烂伤口已经长出痂。
少年仰躺在床上,面无表情,那点碰上陆拂拂后会表露出小别扭、恼怒,这些林林总总鲜活情绪,全都消失干二净。
红瞳中仿佛有血水在翻滚中,幽深冷酷。
待到半夜时候,他突然想要小解。
这路折腾下来,疼得他冷汗涔涔,脸色嫣红。
好不容易挪上凳子,却又个重心不稳,跌落在地上,钻心疼痛自伤口直窜入大脑。
他疼得冷汗“刷”地下蔓下来,就像是受伤野兽蜷缩着身子凄惶地哀嚎。
怕被隔壁屋陆拂拂听到,眸光沉,又迅速咬住手,牙齿磨在手背上,竟将手咬得鲜血淋漓,只靠着可怖意志力死死撑住。
直到这波波犹如浪潮般疼痛渐渐散去。
没有叫陆拂拂,也不想叫陆拂拂,他双手撑着,自己动手穿上假肢,把自己点点挪下床,捡起地上木拐,到夜壶边上,解开裤腰。
他必须要用手扶着,否则就尿不准,可松手,拐杖便拄不稳。拄着拐杖手往旁边歪,他连人带拐摔倒在地上。
尿液非但没有注入夜壶中,反倒全都尿出来。
他也就摔倒在这地秽物之中。
就连再简单不过吃喝拉撒也成种负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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