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回应他这句话。
姜鹏四下看看,自己也有些尴尬,将手揣回袖中,脖子也缩得更厉害些。
杨伦拍拍肩上雪,抬头看向司礼监堂门,门上出来个随堂太监,朝诸臣行礼,“各位大人请,几位祖宗已经坐定。”
杨伦撩袍跨进堂内,其余众人也忙跟上。
司礼监内堂暖如阳春,何怡贤用只银锤敲开块老钻茶,用帕子碾开,递给胡襄,“去泡来。”
说完,拢拢易琅身上毛氅,“见厂臣,殿下好受些吗?”
“嗯。”
“那奴婢跟您回去。”
“好。”
杨婉牵着易琅站起身,对邓瑛道:“邓瑛,你替他们争吧,不用想后果,你这辈子,不论长短,都管。”
曲,他没有向从前那样在易琅面前垂头,反而平和地望着他。
杨婉知道,二十多时候才受腐刑邓瑛,从来没有在自己人生里,强求过身份认同。这个不经意间“臣”字,是他潜意识里最大个妄念。而听到这个字杨婉,忽然有些明白,历史上他,为何最后会走到凌迟刑台上。
以文心发愿,终生不渝。
他定不想作为个奴婢活着,也许是各方势力倾轧,将他推到下台下面,但迈步走上去,是他自己。
杨婉想着,心里既有哀意,又有暖意。
说完才起身与众臣见礼,“遗诏已请在香案上,请诸位大人奉诏吧。”
贞宁帝遗诏通共只有百余字,算得十分简短,全文前半段安排身后事,文辞中显示事哀民之艰,丧仪从简。后半段才书定立皇次子朱易珏为嗣皇帝,继位大统。
礼部尚书诵念完毕,阁臣之中没有任何个人出声。
——
贞宁十四年十初五。
京城内外,寺观击钟三万杵,在京文武*员,以及从三品以上命妇,皆西华门入宫,至思缮门临哭。
夜之间,天下缟素。
司礼监正堂外,内阁阁臣,以及六部尚书,督察院左右督御史皆站在正堂外面,除杨伦以外,个个都冻得浑身发抖。礼部尚书姜鹏道:“皇次子与皇后临小殓礼,这遗诏在立储项上,应该是明吧。”
她发觉自己并没有妄图去拉住他,让他不要上去,相反,她开始坦然地接受,邓瑛身上历史必然性,然而这也并不意味着,她要对这个时代妥协。
身为穿越而来历史学学者,经历割裂,挣扎,融合……杨婉庆幸是,她尊重邓瑛人生,也没有因此放弃杨婉人生。
“信厂臣。”
易琅点头回应邓瑛。
杨婉托着下巴含笑跟句,“也信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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