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东裴氏自本朝立国便有从龙之功,到今已是百年望族,人才断断续续,尊严倒始终很足。
裴将军是裴家这代特起之秀,而立之年已领左骁卫,裴家上下都仰赖他仕途。他在出征之前,还回家与妻子说,皇帝亲口应允,只要这次凯旋,便让他统领北衙六卫,那是天子亲兵。
然而高丽战事旷日持久,这去近两年,小小裴耽都从三岁长到五岁。前线偶尔有军报传来,说多是督军皇太子奉宸事,裴耽与母亲只能从字缝里寻找裴将军消息。
裴耽五岁那年七月,太子班师。打下高丽两座城,得朝贡许诺,也带回十万将士棺椁。
裴将军没有棺椁,因为他死后据说还遭乱兵践踏,尸首不全,太子不忍心带他回来。
“郎君想知道吗?”吴伯却静静地反问。
奉冰微愕,“自然……”
“小人还以为郎君不想知道。”吴伯笑笑,“既然如此,小人便说与您听。”
这车轱辘话让奉冰不耐,他将最后只漆盒也放好,遮住御匾上大字。
吴伯慢慢地道:“永治十年,裴将军……是说,郎主父亲,跟随幽恪太子出征高丽,故去后,朝廷只给这块牌匾。裴家曾想争取加封或立祠,却全都被回绝,论其缘由,大约是避忌将军功勋若抬得太高,会削幽恪太子颜面……也会让朝野生出些怀疑——怀疑将军死与太子有关——当然,那时候太子骄盛,无人敢这样说出来。”
圣旨送到太原,裴氏族所有人跪在府衙前接旨,裴夫人带着五岁幼子跪在最前。圣旨面前夫人端庄体面,但回去便大病,初时还络绎有人来探望,后来连探望人也不见,只有夫人两名陪嫁婢女,与吴致恒带着小郎主,日夜在夫人病床前照料。
个月后,夫人也撒手人寰。
这个月里,吴致恒未见裴耽哭泣。小孩子像是傻,他原本是父母娇生惯养掌上明珠,这个月连衣衫脏都不晓得换,头发乱糟糟像鸟窝,还要往夫人床前凑,把自己好不
这些话于奉冰,却全是头回听说。他望向吴致恒,便连这位陪伴裴耽二十多年老仆,他在过去,也好像并不曾真正加以注意。
吴致恒为何要说这些?
——是他自己,他为何要问?
“裴将军也是年少成名,原本是裴家最有希望高升人,朝陨落……”吴致恒躬身,延请奉冰往外走,声音平淡如闲话家常,“他连尸首都不得运回,主母受不打击,不久也病逝。只留郎主个,才五岁,独自对着这块牌匾守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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