剃过头他大约完全像变个人。他走过去,明明没有手铐,两只手却还是收在身前。
厉微脸上浮现诧异神色,定睛数秒后才确认是他,右手敲敲玻璃,示意他拿听筒。
他用包着厚厚几层纱布右手拿起来:“厉阿姨。”
“手怎。”
“干活时候伤。”就这样简单句。
“是。”
谁知渐渐却也脱敏。
令行禁止,动报告,旦熄灯连说话也要打报告。
他就不再开口。
杨斌醒来以后曾托人表示可以见他,愿意作为受害人替他求情,他连秒犹豫都没有就拒绝这个提议。
等待判决日子,凌意是在看守所度过。
六点半起床吃早饭,七点半盘腿坐板,九点开始放风,九点半继续坐板、吃饭、擦板。十二点开铺午睡,点半起床,两点继续坐板,三点放风。
到这里,时间才过去半天。下午就像是早上翻版,坐板,吃饭,坐板,直到晚上才算有点娱乐时间。
晚上会有干部给大家放电视,通常是看新闻联播,或者进行政治学习。到八点半就准时开铺,九点半关电视,强制禁声闭眼。
生活精确到秒,天如此,周而复始。
监狱里几乎每天都出工,踩缝纫机,钉扣子,装金属餐具,什都做。不过他手并不是干活时出意外,而是被人打。
厉微眉梢微动,目光从他手上移到脸上:“以为你会像不肯见杨斌样不肯见。”
他默然不语。
天色阴郁,雷声阵阵,白辣雨在高窗外挤成团,翻涌着洗刷加固过铁栅格玻璃,像是要洗清切冤屈与罪孽。
隔着条通话线,厉微声
八月时正式批捕转监,判决下来以后谁也没来看过他,除厉微。
确切地说,谁也不知道他在监狱,除杨斌和厉微。从前因为囊中羞涩,他并不怎爱交朋友,加上出事时已经毕业,谁还会去追究个旧同学为什失联。
也就只有画室老师曾当着后来学生惋惜过句:上届有个叫凌意,天资很高人又刻苦,不知道毕业以后有没有画出什名堂。
厉微来探监那天临江瓢泼大雨,高墙之上电闪雷鸣,隔离栅和铁丝网在风雨里愈发不近人情。
凌意被提出来。
在凌意看过为数不多香港电影里,犯人都有特定编号,不会被直呼其名。来以后这个认知却被推翻。原来不管看守所还是监狱,不管狱友还是狱警,大家都直呼全名。
起初每次被大声点名,他都像被枪口抵在太阳穴,半边身体是冰凉。
“凌意!”
“在。”
“面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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