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乍然大喜,抢上几步,低呼道:“回伯!”声称呼出口,鼻腔阵酸楚,声音也哽咽。
鼓声短暂停,接着不疾不徐地响三声,似是山下之人沉默地打个手势:“不要哭!”
屈方宁忍住眼泪,应道:“是。”将自己如今情形简略说,折手、刺花、囚禁诸般事宜也据实相告,最后才说公主还珠之事。山下久久无声,忽而连响三下,似
对不起。”仍是句呻吟也无。
这番情事过去,御剑才有些回过味来:屈方宁床上如此顺从,确不是为讨他喜欢。至于所为者何,恐怕连他自己也未必明白。
二月底时,千叶落下五十年来最大场冬雪。屈方宁所居大帐也清出块空地,点半人高堆凉州白炭,夜里看来,犹如燃烧山丘般。御剑极少在他这边过夜,这晚也为这异常温暖留下来。
大约半夜之时,只听身边铁链轻动,屈方宁从暖被中毫无留恋地钻出,动作轻微地绕过他下床,在炭火微微红光下走向大帐角,在门口马桶旁站定,哗哗地开始放水。
御剑给他吵醒,目光在帐中逡巡圈,来到屈方宁门边背影上。只觉他浑身赤裸裸丝不挂,白色身体在寒夜中冷得有些佝偻。解手完毕,便蹲身盖上马桶,拖动铁链,步步走回来。见他醒转,也全不在意,迎着他目光踏上床沿,揭开被角,沉默地钻进去睡下。
御剑生平见他裸体不下千次,这次却难得有些焦躁,兀自怔刻,才过去抱住他尚自冰冷身体。
屈方宁如今旦躺下,永远是先用脊背对着他,此刻也不例外。二人在温暖炭火气息中拥抱良久,只听御剑缓缓开口:“宁宁,恨不恨?”
屈方宁仍然背对他,几乎过炷香工夫,才回过头来,平静道:“将军想听怎回答?”
御剑时哑口。许久,只听怀中之人呼吸沉静,已经睡着。
这场雪来势汹汹,两三日间,已将北原半数以上草场掩埋。正当牛羊产羔之季,北方各族均全力施为,铲雪护犊。鬼军亦受命出城,在受灾严重之地搭营驻扎,替羊羔打草,为牛犊御寒。盖因人手远远不足,连贯雷打不动常备军都被轮番抽调出城,城中驻守、巡值者不到原来十分之。御剑自那晚之后,便在城外指挥调派,多日未归。屈方宁每日顶风冒雪出门,与阿木尔说上几句话,听山下象鼓响上几声,便觉心中安宁。这天鼓声却迟迟不至,屈方宁足足等刻钟,始终无人应答。正垂头丧气之际,山下鼓声忽起,不多不少,响六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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