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朝南却抬杠:“朝阳的朝也可以读chao。”
那会儿他正是中二病晚期的年岁,成天胡思乱想歪曲自己有点复杂的家庭背景,脑补得好像整个世界都要背叛他—
他其实记不得自己上次来这儿是什么年岁了。
因为老徐带来的心理阴影,或者天生缺点艺术细胞,陆朝南自高中后就不怎么去科技馆、博物馆这类地点。陆建明后来让他带陆小茜去逛,他也找各种理由推脱,以至于对方曾半开玩笑地批评他少了些“人文关怀”。
“专业学得那么好,其他感兴趣的领域不如也试试?要对世界保持好奇心嘛。”这是陆建明为数不多对他的教育。
陆朝南虽然有所触动,到底没太往心里去。
现在呢?
出一倍恐怕也不能妥善处理所有。他的态度一向是先过好三次元,再说游戏里。当年在德国念书,因为网卡和学业繁忙,坚持了那么久的攻略也是说不写就不写了。
车窗冰凉,缝儿里透出一点寒风,刘海长了扎着眼睛。他听见司机开着本地电台,女主播的声音甜美得几乎嫌腻,却阴差阳错地适合黄昏。
雾蒙蒙的天,阴沉沉的云,梧桐树的叶子堆满街角,地面湿润,闪过街灯的红绿二色。
虹市的中央广场左边是博物馆,右边则是最早修成的来福士购物中心。
出租车停在西南方的小道,刚下车,就看见几个穿校服的少年拿着相机从博物馆出来。年轻的脸上写满兴奋,叽叽喳喳地交流着最近的特展。
他沉寂已久的好奇心是不是正因为认识了康辞,开始逐渐对世界开放?
从小见到的男人其实是继父,这事陆朝南自记事起就知道了。薛璞不瞒着他,反而认为早些告知,也能让陆朝南早日接受现实——毕竟他们还要了陆小茜,编造谎话会带来更大的误会,真相迟到未必是好事。
陆朝南的生父老徐大名叫徐向东,是研究地理的,有段时间陆朝南很怀疑老妈给自己起这个名字是不是为了嘲讽他。
但薛璞女士说不是,还说他小小年纪想得挺多。
“那个字是‘朝阳的朝’!”
陆朝南一抬头,灯柱上挂着“大江南北”的特展标题,好似是夏商至战国的青铜器。想起上回在东河参加研讨会时其他同龄人招呼着去东河那个著名的博物馆看所谓的“镇馆之宝”,他没有参加。
现在看见这个标题,陆朝南竟起了点兴趣。
他拿出手机拍了张照,发给康辞,问:“要不要元旦节一起来?”
康辞回得很快:“好好好!我最喜欢博物馆啦!啵啵!”
热情让陆朝南仿佛也被点燃,他笑着回:“那记得一起预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