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管事哪放心得下来,还是去传了早膳进来又从怀里郑重地摸出火漆封好的几封信,从桌上推过去。
“沉舟,这是留给你的,大夫嘱咐说,等你喝了药之后再看要平心静气,当心火大伤身。”
曲沉舟扫一眼那些信上的花式,自然明白都是谁留下的,心中焦急,哪等得了那么久林管事前脚离开,他立刻扯开了封口。
其实在这件事上,重明完全不必对他这样愧疚交加,怀王这一手是他们之前完全没有料到的。
早在长水镇被毁时,柳重明就差人去寻他的父母兄弟,虽然怕刺激到他,找到人后没有立即告诉他,也在之后的聊天里多多少少透露过……
曲沉舟知道那只手始终不肯放开,唯一的一点清醒也提醒他,重明的确不该在这里逗留,连秦大夫都该尽早离去。
可全身都僵硬得不受控制似的,他甚至不清楚自己是在清醒还是昏迷中,只能拼尽全力地蜷缩手指。
他知道,重明一定能明白。
耳边的絮絮低语加快了速度,像是有说不完的嘱咐,终于依依不舍离开。
疲倦和困顿缠着,将他卷入昏暗的尽头。
频唤他——沉舟!沉舟!看看我!
他沿着那只手向上看去,在那熟悉的温柔目光,泪落如雨。
重明!
数十年的疼痛都被这个名字收敛起来,他要跨过那条河!他想去牵那只手!
“秦大夫!怎么办!”有人焦虑的询问中带着哽咽“他怎么又吐血了!你不是说没事了吗?”
京城中不安宁,安置人的庄子远在西江北岸原本不该引人注意的。
许是手里残存的温度给人被守护的安稳,没有昔日伤痛出来搅扰,这一觉睡得香甜,再睁眼时,日头已经在向中天爬去。
林管事正在床头的椅子上趴着打盹,听到他翻身下床的声音,猛地惊醒,就来扶他。
“沉舟,有没有好些,还有哪里不舒服?有没有觉得饿了?我这就去传饭菜!”
曲沉舟见他面容憔悴,想来这个年纪守着熬一夜,身体早吃不消。
“我没事,您去歇着吧,不用担心。”
果然有温热的液体从嘴角一直延伸向耳边,又被轻轻擦去。
满嘴腥甜,他很想开口安慰一声,却连眼睛也睁不开。
“别慌!”老府医的声音沉着冷静:“他就是一时急火攻心,这一口血能吐出来倒是好了。”
“对对,没事的,会没事的,”有人恨不能整个人趴上来,在耳边颤声念叨:“是我该死,我没有看住他们沉舟,你千万不要有事!”
“世子快走吧,你在这里耽搁久了,只会让他心神不宁,”府医在一旁劝着:“世子快去忙自己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