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昆极轻喃喃。
西淮凝视着这个年轻御史的眼睛,有一刻,他甚至是嫉妒的——
因为这个人,直到今日,直到此刻,眼睁睁看着他的理想破灭,眼睁睁看着他想要救离水火的黎民是这般盼着他死,但是他竟然,依然有着如此清澈如溪水的眼睛!
黑白分明,永远不变得混沌,永远不向现实低头,永远天真的眼睛。
“李斯年。”
一切都太晚,一切都已经结束。
他挥退围在刑场周围的侍卫,监行官怒而站起,高声呼喝道:
“你敢!——”
银止川将折下的旗杆当做枪戟,横横一挥:“滚开!——”
周遭的侍卫应声而倒,剩余的瑟缩不前,只远远地将银止川围成一个圈,并不敢靠近。
行刑手也喝完了最后一口烈酒,猛地将碗只掷在地上。
他鼻腔和口中都吐出热气,朝林昆走过去。群情兴奋起来,都大声地呼着“好”。
“让他贪污关山郡的赈银!!——”
“让他拉帮结派,意欲对钦天监和天神大人不轨!!!”
“快,杀了他,杀了他!!!”
就闭门不出了。
……但是事实上,林昆自己心中就怀有一个能立刻救他于濒死的信息。
只要他说出来,让刑部去调查候尚从女尸中找到的金铢,于情于理沉宴都不得不取消他的处罚。
但是他不愿意。他是自己一心求死。
怀着一种莫大的决然的勇气,他布下一场必杀的局,以自己的性命而饵。赌盛泱最后一个翻盘的机会。
西淮低声说。那只是轻得不能再轻的声音,但是他奇异地从林昆翕合
银止川下马,一枪劈昏行刑官,西淮已经在林昆身前。
但他并不敢触碰林昆——林昆已经是血人,任何触碰都只会加速他的死亡。
西淮默然无声地看着他,此时他们两人就像一面镜子的两端,一个是意气风发的曾经,一个是血肉模糊的现世。
同样是冷郁而惊艳的士子,却都有着这般惨烈的开端或收鞘。
“……离。”
……
崇信二年,冬。
一场寒风中,御史台最后一名御史,林昆殁。
……
银止川最后赶来的时候,林昆已经垂死。
后世再提起这位御史台最后一位真正的御史时,总是用一种悲哀的,难以形容的语气,书写道:
“时,大厦将倾,王室末路。有人怀抱明月之心,欲挽狂澜于既倒。然,国祚将尽,君昏民聩,终不能成也。”
曾经秋水阁上,青色的孔雀翎羽遮面,一柄青玉折扇缓慢挑起珠帘。
白玉一样的手指,冷眉冷眼的公子,烈而甘辣的苏合香。终究一去不复返。
“刺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