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几天前起,银止川就宿在西淮这边了。
他们又胡闹了一整夜,此时天蒙蒙亮了,银止川总算歇下来,汗涔涔地搂着西淮准备睡去。
但是过了会儿,他睁开眼,发现身旁少年正在看着他。
“怎么?”
于是银止川唇角忍不住翘起来,勾着西淮的一小缕头发缠在指尖玩:“还不想睡?那我们再做做?”
沉宴好像听见一个人的声音曾这样对他说,但是他摆了摆头,又想不起来那人的脸。
是谁,是谁在这样对他说?
与此同时,内心深处好像又有一个另一个人在放声狂笑,“蠢东西,快些想起来吧,你究竟是谁!!”
这种倒错的恍惚感令沉宴头痛欲裂,他撑着额头,如支撑不住了那样扶着旧椅慢慢坐下来,但是随着接触到阁楼内的东西,晕眩也越来越重——
好像有什么曾经封禁在他心底的东西即将冲破失控,小心维系了这么多年秘密和平衡终究无法维系。
蓦然闪过,沉宴知道这个花瓶是后来放过来的,原本摆在这里的一只已经碎掉了。但是他怎样知道的,他又想不起来。
——“沉宴、放开我,你不能这样!!”
——“我是你父王的……是你父王的观星神侍!……”
空荡荡的楼阁中只有沉宴一个人,但是他举目望去,又好像看到了两个曾经在这里纠缠的影子。
那是异常混乱、倒错的追逐,饱含血腥的挣扎和镇压。
西淮摇摇头,也不说话。
少年鼻梁细,皮肤白,眼睫漆黑蜷长。这么静静侧躺着看人的时候,窗外的朦胧晨光都照了进来,恰巧落在他的眼睫上。
沉宴头痛至极,盯着仿佛有重影的玉瓷地面,蓦然晃动两下,一下栽到了地上。
而同一时刻,正在求瑕台起床梳洗,等着言晋来给他梳头的楚渊蓦然心口绞痛,苍白伶仃的手指痉挛绞紧,伏在塌边,颤抖着呕出一口鲜血。
……
镇国公府,瞻园。
西淮一般情况下是去银止川的房内睡的,但是夏天满园青木的瞻园远比银止川那边更凉快。
一个人影被从软塌上、楼梯上、阁楼里的各处拖到大厅中心,桌椅摆放全部撞乱。那是那样苍白孱弱的一个人,但凡有些良知之人都不会忍心如此对待他,但是偏偏那个眼睛血红,显然已经失去了理智的人非要强行把他的手腕折到身后。
雪衣人满脸冷汗,喘息都是崩溃破碎的,但是他又毫无办法,在这只有两个人的楼阁内,他根本逃无可逃。
也不能逃。
“沉宴……”
他勉强轻柔地喊他的名字:“是我啊……你醒醒。你不记得我了吗?不要放弃……快醒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