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有许多记忆纷至沓来,凌乱的碎片突然涌进了他的脑子里。
沉宴揪住胸口的衣襟,下意识想要退出去,有一个声音告诉他这里不能来——
但是也有另外一个声音,他狂喜着欢呼着,催促他快些再靠近一些,将一切找回来,好解开他的牢笼!
“羡鱼……”
沉宴呼吸沉重紧促,只这么一会儿工夫,他就额头上覆了一层冷汗。
“你就在这里等着吧。”
沉宴说:“朕自己进去看看。”
华服的君王慢慢登上台阶,手碰到玉石冰凉的扶手时,上头竟还积累着微微的灰尘。
沉宴走到楼阁面前,原本一推门就能进入,他却有一刹那的挣扎。
这是他曾经染重病时住过的地方,但是病时前后的记忆沉宴都相当模糊。连春元说的楚渊曾照料他的事也忘记了。
神情,都从心底取出来细细描摹,只好像要一直熨帖进灵魂中一样。
“在哪儿?”
半晌,沉宴开口,却一点也不像个高高在上的君王,反倒像一个被丢弃之后又想要回家的小狗,微微低垂着眼,问老监:“当初羡鱼照顾我的地方,在哪里?赶在上朝之前,朕去看一看。”
“陛下真的不记得了?”
这下轮到春元的脸上流露出诧异的神采,他说:“就在离这里不远的苍云殿啊。陛下去求瑕台时数次经过,却从未提起,老奴以为是陛下嫌晦气不肯去。原来竟是不记得了么?”
——“不、沉宴……沉宴!”
他的手轻轻触碰到大厅中的一个牡丹花瓶,刹那间有零碎的、不知由来的场景片段他眼前
原本沉宴没觉得有什么在乎的,可不久前那截夹在旧折子里的染血青丝引起了沉宴的注意。
他似乎忘记了很多东西……而那些东西相当重要。
如同久未还乡的游子即将叩响故居的门,沉宴攥紧了拳,又微微放松,这才走了进去。
不知道多久没有人进来的封闭阁楼,空气中一大股陈旧的潮湿味道。
摆放装饰的瓷器都已经重新打扫过了,放归了原位。但是不知道什么原因,当沉宴迈进这座阁楼的时候,他突然感到种无从由来的压抑和窒息。
沉宴颔首,苦笑说:“朕确实忘了许多事。”
“——但是也许去看看,就能想起来一些什么。”
惊华宫每栋楼阁都设得磅礴大气,精巧绝伦又雕梁画栋。苍云殿处在惊华宫偏南的位置,原本也是好一栋华美异常的大殿,却因为沉宴那次染病之后,废置了许久。
沉宴过去的时候,阁楼前的槿树都枯死了,只有几片光秃秃的枝丫向天空延伸着,好像是前朝的遗留楼阁。
说不出的偏寂和荒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