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九畴叫了一辆马车,拉着他来到撰书人心中的圣地——清流书坊。
清流书坊果然和凌霄书坊简陋的铺面不一样,一进去就有一种高大上的感觉,两排通顶大书架,深奥幽暗的大堂,许多书生静坐读书,暗金色的熏笼里点着雅致的沉水香。
郑九畴给自己鼓气,他不必自惭形秽,是嵇清持邀请他来的,他是写出《金樽雪》的当红作者,不必觉得配不上这样高贵的地方。
郑九畴主动向一个伙计亮明身份,伙计进去通传,过了一会儿,一个面上带着微髭的中年白面文士手上夹着两卷
“你要回答我三个问题。”少年站在他面前,皱着眉头,似乎被什么事困扰着,“如果……你会心软吗?”
不想让他困扰,不想让他难做,郑九畴便回答说:“不会。我不会心软。我会按照约定写完。”
少年果然露出了释然的笑容。
他们一起蹲在墙根下定计划,在雪天演戏,又在桥上桥下暗通消息。
郑九畴一气呵成《金樽雪》,少年双手接过,如获至宝。
来谈?”
“我没事,我很高兴。”郑九畴恨恨地说,“能够重新开始,对我来说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嵇清持笑意微妙:“那就好。”
……
郑九畴又辗转反侧了一晚上,他想到了很多事,都是关于宋凌霄的。
……这是他最快乐的一段时光,郑九畴想,那个时候,他和宋凌霄是心意相通的,就算隔着高高的围墙,他们也能感知到彼此的存在。
他们一起做成了一件事,成就了兰之洛的名声。
然后……
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
第二天早晨,郑九畴洗漱完毕,换上新买的羊皮滚边披风,穿上马靴,对着镜子照了照,眼睛下面的青痕有些明显,他拿出李釉娘剩下的粉扑子往脸上遮了遮,没什么不好,唯独有一股香梨味儿,闻着心慌。
那天,张良之过来告诉他,说有个叫凌霄书坊的地方,讲故事可以挣钱,问他去不去。
当时,他刚吃完入秋以来第一顿饱饭,不大好意思推辞,正在迟疑间,张良之说凌霄书坊的老板给不愿意透露身份的讲述者准备了一顶席帽,可以把人从头到脚遮住。
郑九畴心思微动,他有点好奇,这个书坊主到底是什么人,可以如此体贴入微。
后来,他讲完了故事,感到有些窘迫,拿了一锭银子,赶快离开书坊大堂,刚走到桥边,就有一个少年扑了上来,抱住他的胳膊,恳求他留下来。
再后来,少年为了追他,掉进了冰冷的河水里,差点没命,上岸之后却丝毫没有责怪他,还对人说:“他是我新交的朋友,郑九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