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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把十八骨的黑色布面伞无声撑起,遮住素衣女子的脸。
她悄悄地从满金楼侧门走出,沿着墙根,飞快地来到洒金河街上,那一片传来凄凉哭声的地方。
“行行好,让一让。”
“抱歉,那里面是我家郎君……”
没有人说话,没有人上去拦,这是家务事,从一开始就很清楚,谁都救不了一个被愤怒的老父亲痛打不孝子。
最后,蓬须男子仰面躺在地上,无声无息,好像死了一般。
老爷看也没有看他一眼,将打成两段的手杖往地上一扔,转身上了马车,决然而去。
只剩下书童跪在蓬须男子身边,痛哭失声,哀哀叫着:
“救救我家公子啊,他要死啦!”
和远道而来突击检查的家长之间,家长花了大价钱保证考生赶考过程中的生活质量,谁知考生花天酒地把钱挥霍完了还没考上,家长赶着放榜日来到京州准备和考生一起庆祝,谁知真相令人大跌眼镜,住在贡院周围的本地居民们都已经麻了,但是洒金河畔的流动人口还是挺多的,很多人也是考生,抱着兔死狐悲的心情,忐忑地注视着这一幕杯具的发生。
只见那老爷大喝了一声,两个身强体健的仆役立刻冲上去,将须发蓬乱的男子围住,老爷手里拖着一条漆黑发亮的手杖,在薄雪上拖出一道细细的痕迹。
一步,一步,行至近前。
众人屏息,有些胆小的,更是以袖掩面,但又禁不住好奇,偷偷从袖子边沿往外看。
“啪”!
“大家行行好,让妾身把郎君接回家去吧……”
众人本就心生恻隐,觉得这当街挨打的蓬须男子实在是可怜,此时听见他竟然还有个媳妇,便立刻让出条路来。
素衣女子姿态优雅,步履轻盈,飞快地行至人群中间,收起伞,蹲下身查看那蓬须男子的情况。
众人这时才见,她披着一件狐狸绒的披肩,直将整个头脸都遮了进去,
“路过的好心人啊,求求你们救救他吧!”
“公子,公子,你醒醒啊!你不要吓我!”
凄凉的哭声,在阴沉的京州天空下回荡。
冬天是真的来了。
不知不觉间,又有细雪落下。
一杖,当头打下。
眼看着那般高大的一个蓬须男子,“咚”地倒在地上,那一杖的力气该有多大!
接着,第二杖、第三杖,疾风骤雨一般落下。
简直惨不忍睹。
蓬须男子起初还抱着头滚来滚去地躲闪,到后来仿佛没有了求生的意志,任凭老爷挥杖殴打,手杖一下一下落在青年身上,发出击打沙袋一般的巨响,每一下都打得结结实实,连带着蓬须男子的躯体都跟着一震一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