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年六月二十二日（农历五月二十六日），王道士从个姓杨
帮工那里得知，处洞窟墙壁里面好像是空，里边可能还隐藏着个洞穴。两人挖开看，嗬，果然个满
莫高窟门外，有条河。过河有片空地，高高低低建着几座僧人圆寂塔。塔呈圆形，状近葫芦，外敷白色。
去时，有几座已经坍弛，还没有修复。只见塔心是个个木桩，塔身全是黄土，垒在青砖基座上。夕阳西下，朔风凛冽，整个塔群十分凄凉。
有座塔显得比较完整，大概是修建年代比较近吧。好在塔身有碑，移步读，猛然惊：它主人，竟然就是那个王圆箓！
再小个子，也能给沙漠留下长长身影；再小人物，也能让历史吐出重重叹息。王圆箓既是小个子，又是小人物。见过他照片，穿着土布棉衣，目光呆滞，畏畏缩缩，是那个时代随处可以见到个中国平民。他原是湖北麻城农民，在甘肃当过兵，后来为
谋生做道士。几经转折，当敦煌莫高窟家。
莫高窟以佛教文化为主，怎
会让个道士来当家？中国民间信仰本来就是羼杂互融，王圆箓几乎是个文盲，对道教并不专精，对佛教也不抵拒，却会主持宗教仪式，又会化缘募款，由他来管管这片冷窟荒庙，也算正常。
但是，世间很多看起来很正常现象常常掩盖着个可怕黑洞。莫高窟惊人蕴藏，使王圆箓这个守护者与守护对象之间产生文化等级上巨大落差。这个落差，就是黑洞。
曾读到潘絜兹先生和其他敦煌学专家写些书，其中记述王道士日常生活。他经常出去化缘，得到些钱后，就找来些很不高明当地工匠，先用草刷蘸上石灰把精美古代壁画刷去，再抡起铁锤把塑像打毁，用泥巴堆起灵官之类，因为他是道士。但他又想到这里毕竟是佛教场所，于是再让那些工匠用石灰把下寺墙壁刷白，绘上唐代玄奘到西天取经故事。他四处打量，觉得个个洞窟太憋气，便要工匠们把它们打通。大片壁画很快灰飞烟灭，成走道。做完这些事，他又去化缘，准备继续刷，继续砸，继续堆，继续画。
这些记述语气都很平静，但每次读到，脑海里也总像被刷石灰般，片惨白。几乎不会言动，眼前直晃动着那些草刷和铁锤。
“住手！”在心底呼喊，只见王道士转过脸来，满脸困惑不解。甚至想低声下气地恳求他：“请等等，等等……”但是等什呢？脑中依然片惨白。
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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