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还是欣喜地穿着走着,走了一阵,同学们也要求轮流试穿。她们一瘸一拐地走得很慢,为了延长走路的时间,她们还不断绕着远路。当她们在白银家门口和白银分手时,天已经黑了下来。她们商量好明日上学路上继续穿高跟鞋过瘾,鞋当然要归白银保管的,她是发现它的人。白银答应明天把鞋再带出来,说回家还将给鞋擦擦油,有同学说没有红鞋油用无色透明鞋油也行。
白银和同学们道了再见,便笃笃笃地走进家门。
家里没有人,白银独自站在门厅的穿衣镜前欣赏自己。她以她有限的知识和词汇对镜子里那个突然长高的小女人做着形容,她用了四个她最喜欢的词儿:天使、名模、灰姑娘、白雪公主。她没有发现白已贺已经推门进来在鞋架跟前站着。
白已贺做好晚饭还不见白银回来,便心急火燎地去了学校,传达室师傅说学生们早就按时放了学。白已贺骑车往回返,一路留心着每个和白银相似的女孩。妻子的背叛使他倍加疼爱起女儿,他生怕女儿再遇到什么不测,总是千叮咛万嘱咐地教育白银:要在观念里把家门和校门变成一条直线,直线以外不准有任何节外生枝。白银对父亲的教诲也很是在意,像今天这样晚归的事还从未发生过。
白已贺看见站在镜前的女儿,心已经放下了一半,火气还没能全消。他观察着镜前的白银,追问她晚归的缘由。当他听完女儿的叙述,怒火便从胸中再次燃烧起来。他看看女儿脚上的烂东西,再看看瘸腿站立的女儿,觉得她活脱一个小叫花子。也许使白已贺格外恼火的另一个原因是白已贺恨鞋,他觉得他生活得背时与鞋密切相关。他半生中看鞋、摸鞋,他的结发妻子也曾看鞋、摸鞋。那个洋人给他们厂送来的还是鞋。什么他妈“特丽雅”,不也是两块臭皮子拼起来的鞋窠旯?他最后看见他老婆时她也是穿着这么一双细跟的尖东西。于是白已贺不能自制了:他一把拽过女儿立逼她把鞋扔下楼去。白银犹豫着不脱,白已贺一抬胳膊把女儿横着夹起来,从她脚上扒下了那鞋。
白已贺扔下白银,拎着鞋走上阳台,他先想把它甩到楼下,接着又改变主意,找出一把斧子把鞋摁到地上,啪的一声先将一只鞋拦腰砍断——掉了后跟的那一只。白银知道阳台上发生了什么,在屋里大哭起来,而白已贺就在白银的哭声中停住了斧子。
白已贺在劈了第一只鞋之后没再向另一只下斧子,并不是因为女儿的哭,而是因为他在这只劈开的鞋底夹层里发现了一个东西,一个略微大于邮票的粉色小纸袋。他小心翼翼地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