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这是浪费生命,到了来世,看上帝怎么料理你们。”有时也干脆拒绝神学的帮助:“我倒想知道,有谁过日子真得了看书的好处?”如果父亲在家,她重复这些论述的时候声音会更响些,父亲躺在床上,这些批判会一路传到床头。父亲惯常的反应是将收音机也开得更响一点,虽然这个动作本身就,bao露了母亲的这轮进攻取得了成效。
姐姐们开始读书后不久,就不太受约束,补袜子和烤面包已经提不起她们的兴趣,后来她们夏天都去了“海鲜餐馆”当服务员。这家餐馆是波士顿一家公司开的,服务的就是七八月份蜂拥而至的游客。这整个运作母亲都十分鄙视。她说,这既不是“我们的人”开的,也不是“我们的人”去吃,总而言之,是外人开给外人的。
“这些人到底是谁啊?”她问道,头发甩到脑后,“我们这儿的风土人情,他们背着照相机转一百年也懂不了。我和我的生活方式关他们什么事?他们又关我什么事?”
我的姐姐们居然会考虑去那样的地方打工已经让她很生气了,父亲丝毫不加阻拦更是火上浇油;她担心自己,担心她的家庭,也担心她的生活方式。有时她会轻声细气地对她姐妹说:“我不懂我的女儿们都怎么了。她们的兴趣怎么都不在对的事情上?”有时候,争吵会变得激烈,甚至凶残。一天下午,码头上有人给了我三条鲭鱼,快进门的时候听见母亲说:“总有一天,她们不当心怀了孩子回来你就满意了吧,你就得偿所愿了是吧。”
从来没听过母亲说这么狠的话,不单单是措辞,狠就狠在她的语气。我站在门廊不能呼吸,时间如同你十岁到十五岁间的那段日子一样,漫无尽头。我的大腿感到那几条湿湿的鲭鱼正在变得黏腻,它们银色的眼珠十分呆滞。
从纱门隙开的角度正好看见父亲,他正要回房间,突然以胶鞋的脚跟为轴,转过身来,瞪着母亲;他头发雪白如冰霜,而一双蓝眼睛恰如冰雪覆盖下的最澄澈的冰凌,放出精光。他平日里红润的脸上满是憔悴灰暗,他六十五岁的人穿着那双胶鞋在八月天里干了十一个小时,那种疲惫此时才见到。有一瞬间,我甚至疑惑,要是父亲此刻把母亲杀了,而我正提着三条愚蠢的鲭鱼站在门廊里,我该怎么办?接着,父亲转身进了房间,只听到收音机高声宣布明日的天气情况。在广播掩护之下,我偷偷退开了。等我再回来的时候,我故意把脚步踩得很响,关门也特别大声。母亲正在炉灶旁忙着,我把鱼扔进锅子里,她也没有抬头。我朝父亲的房间里看了看,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