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一个名字首字母为“Л”,在临死前决定追忆自己的童年、妈妈的藏书、玫瑰花、通往城市的道路的真实女性呢,还是塞巴尔德模仿了她的声调。但无论何种情况,这个片段都中断了,书变成了电影中的渐隐画面,最后,作为余音,作者描述了一张他偶然间发现的照片。
通常,照片在其作品中的使用都很大方,仿佛童话中的“小拇指”为指引回家之路而撒下的小石子;唯独这张照片不是靠展示,而是靠描述的。但偏偏这张照片就这样以语言的形式在我眼前挥之不去:这是位于波兰罗兹的一个犹太居民区,有点像作坊,光线半明半暗,三位妇女正俯身编织菱形或三角形的地毯花纹。其中一个,据塞巴尔德说,有着淡黄色头发,长得像个小媳妇;第二个光线太暗,看不清面目;第三个却直勾勾地盯着我,逼得我不得不移开视线。
我从来不曾想过,自己有一天会亲眼看到这张照片。仿佛一幅失传已久的名画,它让我感觉到既不真实,又不像虚构,因而更加难以确认,照片实物跟书中描写的是否完全一致。这张三位织毯女工的照片是一位名叫格涅维恩的人拍摄的,他是一名纳粹党人,时任罗兹犹太居民区总会计,闲暇时喜欢用一台没收来的Movex12记录他所主管的领域的高效工作。在他的摄影作品中甚至还有彩色照片:其中一张是站成一排的孩子们,身穿棕色或褐色衣服,头上歪戴着便帽。但那张织毯女工的黑白照片,其对生活的描摹如此精确,人物在镜头前如此坦然,还有那从窗外泄入的逆光,如此自然地抚摸着人物的头发与肩膀,仿佛什么特别的都没发生。《奥斯特利兹》中的描述与此分毫不差,只有一个例外:在女工与镜头之间,在女工与我之间,似乎悬挂着某种不信任的屏障,由无数垂直的细线构成。顺着这些丝线,一方地毯自下而上缓缓升起,直至遮住整个房间和房间里的所有人。很奇怪,塞巴尔德看不到这一屏障;也许,在他面前屏障并不存在吧。
[1]娜杰日达·曼德尔施塔姆(1899—1980),俄罗斯女作家,诗人奥西普·曼德尔施塔姆之妻。
[2]尤里·皮缅诺夫(1903—1977),苏联画家,“苏联人民画家”、一次列宁奖及两次斯大林二等奖获得者。
[3]安德烈·普拉东诺夫(1899—1951),苏联小说家、剧作家,以《切文古尔镇》《基坑》《初生海》等反乌托邦小说著称。
[4]谢尔盖·阿克萨科夫(1791—1859),俄国作家、*员、社会活动家、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