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你说谎。
那人猝不及防,抬头看她。
你根本就不想死,何必这说。
胡茬里笑容绽开。是啊。你没说错。
他片刻后又说,你对恩情,不会忘记。虽然将来可能不会有再见和报答你机会。
他爬不是苍山,而是种满橡胶林山。无数笔直树干构成道帷幕。他前面有个女人身影。是傅丹萍。谢敛在梦里没有腿疾,他像从前样迈着两条长腿,飞快地穿过树林,迈上梯台,去追赶那个身影。可不管怎追,和傅丹萍距离都不见缩短。
丹萍!他沉沉地低喃。
有人往他嘴里灌下液体。火辣辣,似乎不是水。烧得厉害,谢敛天夜没起身上过厕所,也没有尿意。他口腔黏膜像是变成铠甲,硬而麻木。他张张嘴,又有更多液体被灌进来。他开始咳嗽。隐约听见有人说,你慢点,会不会喂啊。喝下去液体像把火,烧灼着他久未进食食道。那感觉真要命。奇怪是,与此同时,长久充斥在骨头深处酸痛平息几分。他眼皮颤颤,又被拖入新轮梦境。
那个人在前天夜里出现在她去厕所路上。她开始以为是坏人,想喊。
他紧张地退开些,说,不是坏人。你是知青对吗?也是,以前是。
其实没必要专程为那个逃亡者去拿药,她很清楚。但左思右想,她还是去场部。谢敛不在。她从花盆底下拿钥匙进卫生处。当晚下起大雨。她在床上想,去,还是不去?早知道就不要和他说再歇晚,让人空等,总有些歉意。
她最后还是去,带着晚饭和药。吃完之后,他反常地安静。此前直说个没完
他说他被人冤枉,和他吵过架人死于非命,他现在是最大嫌疑犯,只能逃跑。他还说,要不是伤腿,他早就逃远。
他把裤脚挽起来,她用手电照,光圈里是被蛇咬过伤口。有点化脓。伤在膝盖底下点,他跛行姿势和谢敛不大样。
能感觉到这个人没有说谎,虽然作为知青,他看起来有点老。还有种说不出锋利气质。大概是胡子关系。他有点可怜地问,有吃吗?
她没有吃。除非等天亮之后到食堂打饭。她教他怎躲藏。你从这条路出去,翻座山,第二座山半山腰有个山洞,是以前挖做防空洞。你到那里等着,明天抽空给你带点吃。
上午除草片区离那座山有段距离,她到下午快收工才有空当过去。他把饭盒里白饭和点水煮茄子扒拉几口就吞咽完毕。他抹抹嘴,叹息道,现在死也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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