录声音。她几乎可以想象那场景。红卫兵们不断纠正那人:声音不够洪亮!态度不够端正!可惜她不能走近去看。苏怀殊到底是跪着还是站着?身上有没有挂牌子?当运气再也不肯伴随,她脸上究竟是怎样表情?
她在半路上忽然停住,在她前方不远是理科教学楼。她听见个熟悉声音在断断续续地回答另外几个年轻嗓音质问。你是不是和国民党军官谈过恋爱?你自己有没有加入过国民党?你姘头给过你什指示?你是不是隐藏在人民当中敌人?那个回答声音微弱而坚决。是。没有。没有。不是。每声回答伴随着下肉体被撞击声音。但没有出现哪怕是句最轻微喊疼。他们在用什打她?盛瑶指甲抠进掌心,她仔细地分辨着,终于听出来,那是金属教棍。她像道影子匆匆进楼道,顺着问答方向往走廊深处走去,最后她在间教室门口停住。四张课桌将吴若芸团团围住,她瘦削身躯伫立其中,脸惨淡。每张课桌上坐着个穿白衬衫扎武装带女生,她们逐提问,在吴若芸回答之后用教棍敲打她膝盖。她不时摇晃身体,又竭力站直。她回答从无犹豫。
盛瑶不是第次听见施虐者在他人皮肉骨骼上造成恐怖声响。比这打得重情形多是。可怕是那种不断重复单调。次次质问。无从回避。而她表姐,曾经最美联大校花,在四十多岁年纪已过早地两鬓斑白。吴若芸差不多在最初时候就被打成右派,那时候她表现得很硬气,别人开会讨论她“历史问题”,她带着学术资料去参加,说是不想浪费时间。很快她被从教学岗位撤下来,分派给她新工作是打扫实验室。盛瑶为避嫌,和她断来往,没想到表姐又被揪出来,以种殉道者表情站在审讯者们中间。炎热八月天,四个女孩挽着袖子,她们圆鼓鼓藕节样胳膊,衬得吴若芸裤子底下双腿是那纤细和脆弱。盛瑶无法理解,也不打算深入分析。她匆匆逃走,甚至忘她原本目。直到走出很远,远到人听力所不及地方,她仍然清晰地听见吴若芸回答和挨打声音。
那天夜里,盛瑶睡得很早,很快又醒,感觉口渴和出汗。她倒冷开水喝,接着发现周围有些异样。她听见钟指针在响,也听见自己喝水吞咽声。楼下乘凉人在闲聊,有笑声传来。她走到蒙着纱窗窗前,忽然明白那是种异样安静。她听见声音离她很近。弄堂其他房子里对话,弄堂外面街上变化,都脱离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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