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米丽的来信一直没断过,每个星期都会收到两三封。劳拉总是轻叹一声,便一脸厌倦地把信扔在桌上。安托万一开始还会读一读。信里不过是些毫无逻辑的陈词滥调,中心意思只有一个,那就是“不要抛弃我和我们的孩子!”。艾米丽的字迹十分幼稚(她会把字母i上的小点,画成小圈),还会在所有老调重弹的话下面画上横线,以此来说明,安托万使她坠入了多么绝望的险境。“不要抛弃你的亲生骨肉啊”“你点燃了我心中的那团火苗”“你使我沉浸在欲望的浪潮中”,那个夜晚,她被“巨大的快感折磨得筋疲力尽”,诸如此类的话充斥于信件中,既反映了她语言的匮乏,也让人一眼便能明白,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女人。
那些信确实很蠢,可是安托万也明白,她的慌乱不是装出来的。出于宗教原因,她的父母不会同意她流产(也许她自己也是这么想的),她马上就要成为一个未婚先孕的妈妈,独自抚养自己的孩子……他想象着艾米丽以后的生活,有时甚至产生了一些不是很光彩的想法:他觉得,就算是带着孩子,凭借艾米丽的美貌,她想要再找一个男人结婚,也不是什么难事。至于她的父母,则会用故意装出来的崇高精神,欣然地背负起这座十字架,所以他们最终都会各得其所。
十月初的时候,整个法国到处阴雨绵绵。安托万跑着去赶电车,却不小心滑了一下,差一点没站稳。
他的母亲就没这么走运了。几天以后,她在主干道上过马路的时候,被一辆汽车撞翻了。人们只听到一声沉闷的巨响,然后看到库尔坦夫人从地上飞出去,重重地摔在了人行道上。路人把她送到了医院,通知了她的儿子。
安托万和劳拉正在床上翻云覆雨(也许是害怕分手,他们保持这种状态已经一个月了……)。
安托万接了电话,然后整个人都僵住了,劳拉还挂在他身上。医院里的护士没有透露太多细节,只是说让他最好尽快赶到……
安托万被这个消息弄得心烦意乱,他急匆匆地坐上开往圣希莱尔的第一趟火车,很晚才到达。护士之前跟他说过,虽然原则上还不允许探视,但是他们还是会让他进病房的。他打了辆车,飞快地到了医院。医院很谨慎地接待了他,为了节省时间,他直接亮出了身份:我是医生。
然而他的同行并不傻,心里十分清楚,在这里他的身份只是病人家属,再无其他。
“您的母亲有些脑损伤,临床检查并无异样,X光扫描结果也很正常,但是她依然不省人事……现在情况还很难说。”
他并没有把X光照片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