菜道道上来,人声也不减。个对个,两个对个,对着对着又拉上另个。拍照,比酒,边儿沙发上尝雪茄。这是自动完成饭局,王麦还进不去。陈年倒是顾着她,指挥她吃,也挤不出谈话。半截儿来个谁女儿,上大三,晚课下来蹭热闹。只她看着王麦是真亲切,拉椅子陪她专心吃。吃会儿聊起天来,叫王麦“姐姐”。听见都当没听见。
屋里腾起气酽,王麦心静下来。她为今晚备好多少答案,却没迎来个问题。这些人,他们关系是超越家庭和感情,或是与那些都无关。聚时都是欢乐,是这样张脸,出门就都是各自路。走到岔路,谁选择都相互影响。走到难口上,彼此都是无形支援。
陈年使他们失望。王麦心里想着,眼前都是笑脸。
陈年心咚咚跳着,半天只应杯酒。他胃里梗着事情,身上忽儿紧忽儿松。今晚过去半程,他敏感松懈。情意借酒放大,他感到无边歉疚。他错。他错误被他带来与老友同席,坐在他身边乖巧地吃。生活浪潮,危机和引诱,他朋友们都经住,只有他没有。他脸烫得发烧。
王麦要去卫生间,起身要躲
,说要。等服务员走,猜是谁面子。陈年说嗨,谁点菜谁面子嘛,让厨房瞧出来。大伙儿又笑。
笑里头陈年偏头看王麦眼,王麦心里咚咚,知道是要到她,捋头发。
“今天是,头回见吧。介绍下,这是王麦。”陈年承着这欢快余势说。
余势下儿凉。耳边白几秒,黑眉毛惊似:“也没问你有什忌口,这儿气儿都点。有不合适吗?”
王麦忙摆手,嗓子眼儿却像失灵,当口没讲出话来。
身边儿大姐冲黑眉毛:也不问们有什忌口!
大伙儿又笑起来,连陈年也笑。他们是多互知根底,再问就是笑话。王麦也跟着笑,但她不乐意陈年笑—这笑话是因她而起,却是把她排除在外。她满脸笑着,眼睛却没笑,用那不笑眼睛望着陈年。
陈年开始为她介绍每个人。王麦顺着早听陈年说熟名字看过去,名字们也都看过来,对对眼睛里全是逼真和气。都商量好似,不打探,也不批判。
王麦备好紧张发不出,被这和气无端给消解,心里倒生出撮气焰—坏人就算,还偏要做好人。自己在心里嘟嘟。
这和气就是墙,把她堵住。她赢不到这些人做朋友,就宁愿先下手把人当敌人。不然不知道自己怎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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