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你呢,小同志,”王麦正襟坐好,右手搭在左手上,眼露恳切,“怎么回事儿,说说。”
桔子翻一个白眼:“别装。”她的眼睛又回到那张三角多于星星的纸上,心平气和地吩咐王麦:“我包里有面膜,你去做个面膜吧。”
她就是生气了。王麦想。可是为什么呢?从大学入校第一天起算,她们相识十二年。第一个四年,作为室友,几乎每天见。第二个四年,毕业,去同一个北方城市工作,分头恋爱。第三个四年,桔子结婚了,随那个南方男孩黄磊,把家庭建立在南方—但不是黄磊的家乡,是另一个城市,另一个南方。从那之后,她们就逐渐撤回伸进对方生活里的手脚。偶尔也到对方的世界去观摩,每年一两次,火车或飞机,很方便。可
“不认识的多吗?”王麦把桔子的记号纸拿起来看,三角画了一大半。
“不少。”桔子严肃地眨着眼睛,思考战术的样子。
王麦盯着那一片名字:“你说说,要是不结婚,还真不知道认识这么多人。”
桔子不耐烦地:“关键是,我不认识这些人,明天怎么给你往里带啊?”
“不用管他们,”王麦把纸一扔,“你不认识的就都是同事之类的,带什么带啊,爱坐哪儿坐哪儿。”
王麦和桔子头对头坐着,各执一张写满人名的A4纸。
桔子抿嘴捏着笔,在纸上挨着个儿做标记:认识的跳过,听过名字对不上脸的画星星,没听说过的画三角。每出现一个三角,桔子心里就哼一声。王麦无所事事,走到窗前点了根烟。桔子不抬头:“别抽了,明天皮肤不好。”
王麦推了推窗户,只能推出去一条巴掌宽的缝,到头了。她笑嘻嘻回头:“你知道为什么酒店窗户都开不全吗?”
“嗯。”桔子发出一个不感兴趣的疑问音节,又画一个三角。
“怕z.sha。”王麦说。
“也不光同事吧?”桔子又捡起来,捋着看,“你这里头,没有前男友吧?”
王麦正吸一口烟,差点儿呛了:“我结婚请前男友,我缺心眼儿啊?”
“哼。”桔子冷笑一声。
“哎,”王麦三两下把烟头按死在烟灰缸里,“你这两天怎么老气哼哼的?”
桔子的目光追着王麦的手:“抽完这根儿得了啊,别点了。我呛。”
桔子并不信:“谁那么缺德,上酒店z.sha。”
“可多啦。”王麦煞有介事地。
桔子不说了,她知道如果自己再多问一句,王麦就会开始信口胡说。
王麦此时也知道,桔子明白自己将要胡说,再一琢磨,憋不住笑了。
桔子也笑了,把笔盖好,往后一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