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的嗓音和厨房里叮叮哐哐的响动,石头墙壁和瓷砖地板放大了这些声音。这间屋子让他情不自禁地想到了地牢,甚至比其他房间带来的感觉更加强烈。在这一片嘈杂中,电影院的铃声依然清晰可闻,没完没了,着实令人头疼。他走到写字台旁,拿起桌上的吸墨纸,打开抽屉寻找文具,但一无所获。他摇摇墨水瓶,里面的墨水早就干了。厨房里爆发了一阵激烈的争吵。他挠挠手上刚被蚊子咬过的地方,信步离开写字间,沿着走廊穿过大堂走进酒吧。这里的灯光依然昏暗缥缈,但吧台后的酒瓶倒是摆得赏心悦目。他觉得有点儿消化不良——倒不是泛酸,而是隐约知道自己的肠胃早晚会大闹一场,虽然现在只是某个难以捉摸的位置有些不太舒服。肤色黝黑的酒保满怀期待地盯着他,这会儿他是唯一的客人。他点了一杯威士忌,然后坐下来慢慢享受。旅馆里不知何处传来抽水马桶的呜咽。
他紧绷的神经放松了一点儿,他感觉自己非常清醒。酒吧里的空气憋闷凝滞,周围所有东西似乎都散发着悲伤的气息。“从这间酒吧卖出去第一杯酒的那天起,”他想道,“这个地方经历过多少个幸福的时刻?”如果幸福真的还存在,那也只能是在别处:在俯瞰小巷的幽静房间中,猫儿在明亮的巷子里啃着鱼头;在挂着苇帘的阴暗咖啡馆里,哈希什的烟雾混合着热茶氤氲的薄荷芳香;在码头上,在盐沼边缘的帐篷里(他没有理会脑海中玛妮娅那张沉静的脸庞);在群山背后的撒哈拉深处,在非洲广阔的土地上。但就是不在这里,不在这个充满悲伤的殖民地小房间里。在这里,与欧洲的每次牵绊都不过是对幸福的一次玷污,再次清晰地证明隔离的存在;在这间屋子里,祖国是那么遥不可及。
他坐在酒吧里小口呷着热乎乎的威士忌,听到走廊里传来脚步声。那个年轻的英国人走进房间,径直在一张小桌旁坐了下来,连看都没看波特这边。波特看着他点了一杯利口酒,等到酒保回到吧台后面以后,他走到年轻人的桌旁。“打扰了,先生。”他说,“你会说法语吗?”“是的,是的。”年轻人有些惊讶地回答。“但你也会说英语吧?”波特立即追问。“我会。”对方一边回答,一边放下杯子,紧盯着问话的陌生人。波特觉得他的反应夸张得有些做作。直觉告诉他,这时候最好说两句奉承话。“那么你或许可以给我一些建议。”他继续严肃地说。
年轻人淡淡地笑了笑。“如果你的问题和非洲有关,那我确实有资格说上几句。我已经在这里转悠了五年,真是个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