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孔子。当初,真有这个历史的选择摆在孔子面前。如果他没那么瞻前顾后,再急功近利一点,和鲁定公
这个道理对吧?”
孔子回答:“国君应当在‘礼’的指导下指挥大臣,大臣应该抱着‘忠’的态度侍奉国君。”2
第二次大概是在私下场合,没有外人在场,鲁定公就说得明白点儿了,他让孔子用一句话表个态:“听说有时一句话就能让国家兴盛起来,‘一言兴邦’,有这回事吧?”
这话,乍看不知道什么意思,在当时的语境下,是暗示国君和三桓的关系,让孔子表态站在哪边。在定公看来,兴邦丧邦,就在孔子这一句话。
但孔子的态度是骑墙。他希望为君的定公,和为臣的三桓,都能从自己的欲望往回退一点,维持个彼此相安的局面,长期共存。在孔子看来,天子、国君、贵族,三者缺一不可,他还没敢想象消除寡头势力。所以他把球踢回给了鲁定公:“话不能这么随便说。有句俗语叫‘为君难,为臣不易’,您要能好好体会为君的难处,也就有点‘一言兴邦’的意思了。”
这有点挑明说君臣关系了——您这国君也不能梦想为所欲为,把一切不顺眼的都扫荡一空。君臣互相忍让一些,理解一下对方的难处,这日子才能过下去。
鲁定公还不满意,要问到底:“据说一句话就能让国家垮台,‘一言丧邦’,这话对吗?”他又在试探孔子会不会和自己作对。
孔子还是模棱两可地回答:“话也不能这么随便说。有句老话,‘我也没觉得当国君有多享受,不过看到我说的话没人敢违抗,还是有点开心。’如果您说的话有道理,臣下没人反对,怎么不是好事?可万一您说的没道理,大家还是不敢违抗,一窝蜂照着去做,那不成了一句话搞垮国家吗?”3
这时的鲁定公是个傀儡,还真没有一句话就断送国家的机会。所以孔子是贵族、寡头和国君之间的骑墙派,一直希望哪边都不得罪,各方和平共处,把周武王、周公开创的政治局面维持下去。
但这不是历史的趋势。后来(战国)的历史潮流,是国君物色到了一些肯给自己卖命、不计后果的底层士人,比如魏国用李悝,楚国用吴起,秦国用商鞅,搞“变法”运动,消灭寡头家族,削弱贵族阶级,建立集权的国家机器,而且真成功了。有些战国君王也是从春秋寡头变来的,比如瓜分了晋国的韩、赵、魏三家,在齐国成功篡权的田氏。只要能走到这一步的国家,都成了“战国七雄”。鲁国寡头共和的根子太深,谁也改变不了,所以越来越弱小,最后被楚国吞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