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男的则与她完全相反。他一米七的样子,年纪六十岁上下。不但满脸皱纹,而且笑纹很重。他的头发日渐稀疏,玛莎在头发之下的那双眼睛里读到了“亲切”“幽默”和“固执”。给新人做例行的入住面谈时,玛莎总会不自觉地观察对方,好提前判断此人可能出现哪些行为、会给员工带来怎样的麻烦。她不是每次都能看准,但看错的次数很少。
“不进去也行。”那个自称凯法斯总督察的人说,“我们是凶案处的。想了解一下佩尔·沃兰的情况。他生前曾住在这儿——”
“生前?”
“对,他死了。”
玛莎倒吸一口气。每次听说又死了人,她的第一反应总是如此。她不知自己是不是在以此确认她依然活着。第二反应是惊讶。确切地说,是为自己毫不惊讶而惊讶。但佩尔可不是吸d者,他并没跟那些人一起坐在死神的候诊室。还是说他其实也坐在那里?难道她早就料到了,在潜意识里?是不是正因为如此,她在每次下意识地倒吸一口气后才会同样下意识地产生一个想法:这也难怪。不,不是因为这个。是因为另外一件事。
技能走了,留下西蒙孤军奋战。那种聪明、有才华、有抱负、追求生活品质的人在警队里待不了多久。
“我离开现场是因为在那儿找不到什么。”西蒙说,“说说看,你会从哪儿入手?”
“我会先跟他的家人聊聊。”卡丽·阿德尔边说边四下打量,想找把椅子坐下,“摸清他死在河里之前都去过什么地方。”
从口音判断,她应该来自西奥斯陆城东,那里的人发音都特别标准,生怕口音被人嘲笑。
“很好,阿德尔。那么他家里人——”
“他死在阿克尔河里。”男人负责沟通。女人脑门上分明写着“实习”二字。
“好吧。”玛莎说。
“你好像并不意外?”
“——就是他妻子。快离婚的妻子。她不久前刚把他扫地出门。我已经跟她谈过了。他住在专为吸d人员开设的伊拉中心。我能坐下吗?”
聪明。绝对聪明。
“不必坐了。”西蒙说着站起身。他目测她大概比自己高十五厘米。尽管如此,他的步幅依然是她的两倍。那条裙子太紧了。其实这也无妨,不过他预感她很快就会换一身行头了。凶杀案一般都是穿着牛仔裤侦破的。
“警察不得入内,你们是知道的。”
玛莎堵在伊拉中心门口,打量着面前这两个人。那女的看着眼熟。她的高挑和纤瘦都令人印象深刻。是缉毒处的?她有一头造型呆板的金发,几乎没有化妆,表情略显痛苦,看上去像个受了惊吓的富家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