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哥家是唯
可以偶尔托庇之处，大部分时间陶连江在堂哥家就食。上学交伙食，也是从家里带上碗多米，再到堂哥家添碗。天气凉
时候，陶连江会跑到堂哥家猪圈，和大猪偎睡取暖。去年天，堂哥在自家猪圈发现
陶连江，劝他说爸爸打工，
黄昏时分，妈妈带着陶连江从院子下坡，穿过竹林到片玉米地边缘，举起手机，寻找从越南来信号。
这天是端午节，妈妈要给国境线那边大姐打电话。信号很飘忽，举着手臂来回找几次，总算显示出两格。但是没法拨电话，手机卡欠费。
野孩子
麻栗坡县马鞍山苗寨紧邻中越边境线，与对越自卫反击战主阵地老山遥遥相对。二十七年前最终落幕那场战事，给这个村落留下抹不去痕迹，最明显是比比皆是残肢和来自地下无从完全清理地雷。
在夜里离家游荡陶连江，无心去顾及这些地雷，相比之下，爸爸醉酒后发抖拳头更为可怕。爸爸曾用镔铁水瓢砸头，扫帚戳眼睛，“有次拿刀戳
鬓角，皮破血流”。酒醒之后，又问陶连江疼不疼。去年爸爸醉酒后和人打架，拿斧头削伤对方鬓角，被派出所拘留两天。陶连江害怕这个醉酒前后完全不是个人爸爸。
另宗恐惧，则来自种种传说中鬼魂。
战争中大量士兵和居民身亡，传说在战后层出不穷。譬如个中国女兵掉进越南境内条水沟，水沟里都是血，人路过时血水会飞扑起来；个越南背菜板过来卖老奶奶，在村旁竹林里遇到个女人叫她，她答应，从此路跟到家中恐吓，直至老奶奶死亡。亡魂会在门前呼唤孩子名字，晚上来床边推孩子起床，孩子们不得不改用苗族名字，穿红衣服辟邪。
这些传说中鬼魂会在陶连江梦中出现，变成黑暗中摇晃竹林那样高大身影。竹林是他最常过夜栖身之处，厚积竹叶做床铺，梦魇和露水是他伙伴。防空洞不敢进去，怕里面有蛇。
爸爸会四处寻找，寻获后施以惩罚,bao揍。陶连江不得不寻找隐秘地点，去到更让人意外之处。条干沟水泥底子，处邻家屋顶，条岩脉略可倚靠罅隙，都是他用以安顿身体之所。上房和爬杆，是陶连江特技。他可以哧溜爬上村子小广场旗杆顶端，在几根旗杆间自如穿梭。他莫测行踪引发村人担心，他会从屋顶下地拿人家东西，晚上溜进商店偷糖。
家里常常没有吃，父亲醉酒时不做饭。陶连江四岁就开始自己煮米饭，干饭常常煮成粥，没有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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