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起妈妈,邻家阿姨带着微笑,用有些特别口吻说:“勉强能把饭弄熟。”这样微笑似乎也在爸爸脸上,他说:“长得还行,不大会收拾。”手机屏幕上有妈妈照片,虽然像素模糊,能看出身材高挑,脸庞带着秀气。这大约也是爸爸当初愿意接手原因。
爸爸不像杨霞莉生父那样打妈妈。“生病更不能打。”妈妈精神病发作前兆往往是感冒,目光呆滞,不和人说话,会忽然开口骂人。这时就要提防。
杨霞莉说,譬如爸爸出门打
大泉沟在祁连山北麓,属于肃南县,但只能从民乐县去。它和县城之间隔着座海拔4500米大山,年中只有个来月没有雪顶。
杨霞莉家住在沟尽头,喝是雪山下来水,味道里含有丝凛冽,肺腑近于透明。
“大场面”
下午霞莉和弟弟回家,爸爸和几个帮工在偏房屋顶忙碌,加盖长条彩钢瓦,家里邻居大婶在炒菜,妈妈却不在,去县城走亲戚参加订婚礼,明天才回来。
这似乎出于有意安排。妈妈拿不下来“大场面”饭菜。
地处多冰雪地区,加盖钢瓦是国家补助工程,自家出万。但其中借就有五千,给还完不久陈账加上新数目。陈账来自当年迎娶母亲和母亲病。
爸爸九年前成家,迎来除母亲,还有在襁褓中未断奶杨霞莉。母亲在前门家中受嫌弃,常常挨打,实在过不下去,爸爸出两万彩礼钱,把她接手过来。妈妈受嫌弃原因是她间歇性精神病,干不啥活,又连生两个女孩。爸爸成家年龄是三十七岁,家里有六兄弟,父母过世,本来以为要像另三个兄弟那样打老光棍,不能挑剔妈妈带着个孩子又有病。村里百多号人,四五十岁左右光棍还有十来个。
彩礼之外,父亲趁着汶川地震后国家补助,翻修漏雨渗雪水平房,自己出三万块,又花两万块办喜事。家里债务就这欠下来,几次去张掖精神病院给妈妈治病也是信用社贷款,眼下仍要天吃十几块药,靠爸爸年年打月份工填补。
附近村庄男人大多出远门,留下修房造屋短工空缺,天干到两头黑能挣两百,但能大宗挣钱也只有五六月份,其他时间家里有病人、孩子、农活、牲口,又无老人相帮,不能长久离家。家里个把月才能吃顿好,霞莉身上衣服也大多是别人送。
除债务,妈妈病症在家里四处留下痕迹,门窗没有拾掇,墙壁剥蚀熏染,从手巾到全家人睡大炕有种特别黑色,似乎不适于安放身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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