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母亲问:“是不是又回南方?”
他说:“是。”
他父亲问:“又回南方就又回去嘛,告诉父
又是个多雪冬天。
二〇〇二年元旦过,转眼临近春节。哪儿哪儿都照例缺煤,照例有些老头老太太早离开家,到暖气烧得热商店和医院占地方取暖,照例有拨又拨人忍受着寒冷在各级z.府门前静坐,为这样那样问题讨说法。
民间流传着桩事件。在邻省省会城市,有岁数大还要逞强静坐人,冻死在z.府门前,结果引起底层民众广泛抗议。后来另种传说否定前种传说,给出新“真相”。原来,名受命接待静坐者干部骗他们,请他们上辆没暖风大客车,说要带他们去什地方见位领导,解决他们问题,结果竟将他们拉到荒郊野外,还说:“今天有外宾,你们会造成不好国际影响,个小干部没法子,只能在这种外宾看不到地方陪你们块儿挨冻。”但他自己却从头到脚,穿得厚厚实实十分暖和。
愤怒人们就揍他顿,砸碎客车每块玻璃,破坏驾驶系统。这来,谁都搭不上进城车辆回到市里,真块儿挨冻。穿得不够厚实人就被冻伤,个老汉是那种情况下冻死,他原本就有心脏病。
省报进行辟谣,严正指出那是子虚乌有之事,告诫广大人民群众——不要信谣,更不要传谣,对传谣者应予以制止,制止不成便可举报,举报光荣。省报号召广大人民群众顾全改革开放大局,发扬艰苦奋斗排除万难精神,与党和z.府共克时艰。
各级党委及时召开会议,要求干部们春节期间做好矛盾化解、访贫问苦工作,提高做好群众思想工作水平。
然而,不利于稳定各种谣言还是层出不穷。
春节几天里,周秉昆朋友们再没往他家聚,也没往其他人家聚。家家住得都小,聚不开,秉昆家虽是颓败土坯房,地方却毕竟大点儿。
没聚主要不是没有聚会地方,而是因为孙赶超摊上不幸事。他妹妹在南方染上艾滋病,回到本市后在他父母家住些日子,直隐瞒着,他父母就不知道。直到最后,他妹妹留下遗书投进松花江上冰窟隆里,悲剧大网才下子向赶超撒下来。他母亲是文盲,父亲也识字不多。父母还以为他妹妹留下封信又回南方去呢,他到父母那儿看望二老时,才见到父母递过来妹妹遗书。
赶超看之下,心如刀绞,五内俱焚,却又必须在已到耄耋之年父母面前强作镇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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