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盒和遗像从殡仪馆出来，感觉是电影散场
，完全不知道该去哪儿。当时他十六岁。骨灰盒是花
百二十块钱买
，在所有木盒子中它是最廉价，殡仪馆标配。当然还有更廉价，种瓷坛子，但似乎人们并不习惯瓷坛，易碎，而且看上去像装黄酒。他抱着骨灰盒和遗像，在十二月天气里坐上公共汽车，穿过城市回家，感到路上所见风景皆为虚空，或者是镜像。因为他怀抱着自己父亲，而死者什
都感知不到，从唯物角度来看是这样，但是从另个角度，他替代死者看到风景，他目光中掺杂死者意志。回到家后，有个亲戚说，迷信来说，家里是可以放骨灰盒，但不能断人，每时每刻必须有活人留在房间里。如果人不在呢？在这个封闭空间里会发生什，亲戚没有说。后来给他个地址，是家吃白事饭馆子，他带着骨灰盒和遗像去那儿。店老板很客气，身江湖气（不具备这种气质人恐怕也做不这门生意），告诉他说，存放骨灰盒价格是每年百元，比殡仪馆便宜。他付五百，存五年。老板带他走进间储藏室，里面排排骨灰盒，放在架子上。可悲是，几乎所有盒子与他父亲都是同款，最便宜那种。老板说，就放这里吧，让他们做个伴，
会替你烧点纸，烧给大家，你爸爸就在这里占个位。周劭把骨灰盒放上架子，感觉所有亡魂意志都在注视着他和他父亲。这不恐怖，在那种场合下，甚至还令人感到点安慰，因为意识到在这个世界上，隐秘房间里，还有这多人，凝固亡魂，直停留在那个地方。后来老板说，其中有半盒子都没有人来认领，如果你有钱话，五年后不要忘记来续费。周劭说，万也死呢，你会把盒子扔掉吗？店老板说，如果是公墓和殡仪馆，他们也许会这做，但这里不会，你看，都在。周劭说五年后二十岁，应该还活着，万没来续费请你保存好骨灰盒，里面是爸爸。店老板说，你太小，你家里人是怎回事，让十六岁孩子来做这个事，只能告诉你，小孩，世界上没有永恒事，即使骨灰也不是永恒，它会变成尘土。
这个梦再次出现：他抱着骨灰盒走在街上，他看见很多骨灰盒，他和某个人谈论着葬礼，土葬，火葬，天葬，海葬，太空葬……最后他被自己在梦里伤感弄醒，觉得万念俱灰，手机上显示是凌晨三点多，凌明心紧贴着墙熟睡。屋子里很热，他起身喝杯水，润润嗓子。随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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