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火车他才知道,脱轨、撞车、轧死人畜这些乱七八糟事情经常发生,火车司机打瞌睡也是家常便饭。他父亲徒弟经常抱怨说,太无聊,找不到人说话啊。他父亲说,火车配两名司机,很不错,重型卡车就不定,常常只有名司机,比之更为寂寞是吊车司机,在操作舱里真只有个座位。
有次为错车,火车停在个荒凉山沟里,杳无人迹,只看到大群野鸟飞过头顶。他父亲跳下车,走到株大树下撒尿,周劭也跟着过去撒尿。他父亲尿完,周劭还在尿,他父亲说哎哟,你尿竟然比长,看来是老。周劭说,你要多喝水啊,爸爸。他父亲很温和地摸摸他头顶说,暑假太短,想开火车带你,阿拉两个人道开到天边去。
他十六岁那年,父亲得癌症死,死前很痛苦,而且说不出什有意义话。他没有说过自己很寂寞这类事情,好像自己生本来就该如此。父亲很爱摸他头顶,此后回忆起他,周劭头顶总有种受到抚摸轻微触感。
父亲死后,周劭没有考铁道系统大学(离家不远处就是所铁道学院),他考到无锡,主要是想避开性格乖戾母亲。后来,他在大学文学社里遇到端木云,两个人都想写小说,长篇,几十万字那种。周劭说,最想写故事,是个孩子跟着父亲,开着火车到天边去,站站,都是货运站,你冷不丁看,全中国所有货运站都是差不多,但事实上,它们不尽相同。后来,他读到卡尔维诺《看不见城市》,觉得这就是自己想写故事,又读到《树上男爵》,他对端木云说,父亲是火车上男爵。
有个关于父亲印象,他直会想起来,那是他念小学时,天清晨,父子两人穿过货运站宽阔铁道线。那里总是停着很多列车,他父亲懒得绕过车子,总是从车厢底下钻过去。钻火车违章。其实火车停在那里是不会动,但仍然有万分之可能,在你钻过去短暂几十秒钟里发动起来,这类事故大家都知道些,既像故事也像谣言。周劭那时很小,不敢钻,他父亲钻过去以后就趴在地上对他低声喊道,周劭,钻过来啊。周劭仍然不动,他父亲就钻回来,拉着周劭手说,不要紧,有在。他父亲嗓音尖利,像个女人,有时候听着觉得非常可笑。
周劭把头伸进车厢下面,试图爬进去,这时他听到轻微咔嗒声,像是命运生锈齿轮动格。父亲猛拽他把,两人起摔倒在铁轨旁,那列静止火车恰于此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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