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她倒是照例去学校接仁桢
两人坐人力车。仁桢依在仁珏怀里,说,二姐,你说走就走,没言语声,你都不知心里多难过。
仁珏就抚下她头发,要说家里,放心不下也就是你。二姐这回不走。
仁桢猛然抬起头,说,说话要算数,们拉个钩。
仁珏就笑着伸出小指头。说,不走。小顺给三大打发去均县收账,往后姐天天都来接你。
仁桢欢呼声,姐俩儿就乐得抱成团。
上课堂纪律,大声唤道,二姐!
可不正是仁珏,站在门口,笑盈盈地看她。
仁珏边笑着,边又抱歉,说,老师,打扰您上课。
范老师摆摆手,说,没关系,也该放学。就阖上课本,宣布下课。
仁桢便牵二姐手,跟老师道别。
会儿,仁珏轻轻说,这个范老师,倒真是个有意思人。
仁桢使劲地点头,说,可不,们全班都稀罕她呢。
对于仁珏这次回来,慧容其实有她担心;日本人占华北,全国大学都在罢课罢学,也不知道几时能复课。蛮蛮又不是个肯讲心事孩子,她便不知道如何为这女儿铺排未来。与若鹤事,她这做娘,心里已有半个不肯。闺女不愿,她自也有番说法应她姐姐。慧月比她精明她是知道,可自己两个闺女都要受摆布,即使是亲姐姐摆布,心里也还是有些膈应。
仁珏这次回来,倒是很安静。自己个人,猫在书房里练欧阳询。自小练书法,她便与人不同。其他子弟写颜柳,为清俊,为匀停。她练欧阳询,则取其险绝,却险归平正。《九成宫醴泉铭》、《化度寺塔铭》渐写得熟透,十三岁临欧阳公八旬所书《虞恭公碑》,风姿虬然,几可乱真。欧体本非女子所擅,冯家上下便都有些惊异。然十五岁,仁珏却改弦易张,练起赵孟頫。赵书与欧体大相径庭。且自明起,赵书便多被批评其“妍媚纤柔,殊乏大节不夺之气”。劝她放弃,说其字“骨气乃弱”。仁珏便说,字如其人不假,但因人废字未免小气。赵书《胆巴碑》,并不见其学右军飘逸而流于甜熟之气,姿媚婀娜为其表,用笔之刚劲,在乎其中。正合当世女子应有性情。
这次回来,重新临欧阳询,怕是心性又有所改变。
范逸美笑说,你这个妹妹,鬼精灵,将来很可造就。
仁珏便说,人小鬼大。听老师口音,不是本地人。
范逸美便说,嗯,是山东青岛人。
仁桢就抢着说,们老家也在山东。
仁珏也笑,说,既然是老乡,得空老师到家里来坐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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