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应该在你父亲的报纸上登出来,伊什梅尔,登在头版头条。你应该用他的报纸说出真相,你知道的。让整个岛上的人都知道它是不公正的。那只是因为我们是日本人。
“不是我爸爸的报纸。”伊什梅尔答道,“是我的,初枝。我办的。”他从裤袋中抽出手,略显笨拙地扣上另一个扣子。“我会在我妈妈家,”他告诉她,“如果你想和我谈这件事的话,你可以在那里找到我。”
走到外面他发现雪已经停了——只有几片零星的雪花飘落。隆冬季节的阳光透过云层照射下来;空气刺痛了他的鼻孔。风和雪使一切显得格外明净;积雪在伊什梅尔的脚下嘎吱嘎吱地响着,风呜呜地吹过,此外万籁俱寂。他知道,风,bao的中心已经过去了;最可怕的时候已经过去了。但情况依旧是一团糟——车辆毫无预兆地打滑,车头冲向路肩,抛锚;在哈勃街,一棵白色冷杉被雪压倒,枝丫折断,有些刺入地面。他继续走着,发现两棵香杉树橫阻了道路;再往前,镇上的码头被水淹得几乎没入了水下。最外面的桩已经松懈,风摇撼着外面的码头,拉扯着系缆绳。
白色冷杉的根系,连着一簇簇积雪覆盖的蕨类植物和攀缘其上生长的常青藤一起,被拔出地面,俨然一堵二十多英尺高的墙。白浪翻滚,使倾覆的船只和码头也随之翻滚颠簸,船舱顶部、卷网机和船缘上都积了厚厚的一层雪。偶尔有海浪打在船上,海水冲过驾驶室。海潮和风恣意地推搡着,水流在港口入口处形成旋涡;倒下的树木的绿色枝干和枝丫躺在雪地里。
伊什梅尔有生以来第一次感到被破坏也是美的。
汹涌的海水、凛冽的寒风、,bao风雪、倒伏的树,在已经被海水吞噬的码头颠簸的船只——一切都那么残酷、美丽、无序。有那么一瞬间,他想起了塔拉瓦的环礁、防海堤和堤边被海军炮火炸倒的棕榈树。他经常回想起这一幕。对此他的内心既感到厌恶又被它所吸引。他不想记起,又想记起。他无法解释。
他站在那里看着被破坏的码头,他知道自己拥有一些别人所没有的东西,但同时他又一无所有。他知道,他已经等了十二年。他就这么不知不觉地等着,等待本身成了内心深处的某种东西。他已经等了漫长的十二年。
真相就躺在伊什梅尔的衣袋里,他不知道该怎么做,他感觉一切都和他无关,就像这海面的泡沫,绕过积雪的船只,冲上已经被海水淹没的友睦港码头。那里没有他要的答案——答案不在他们那里,不在被雪压倒的白色冷杉树上,也不在香杉树的枝丫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