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塔把咖啡壶端到桌上。她看见宫本把帽子放在膝盖上。卡尔是一个待客亲切的主人,但是他已经忘记那件事了,不是吗?这个日本人坐在这里,帽子藏在桌子底下,好像尿湿了裤子一样。
“卡尔,倒咖啡。”她大声说道。她坐下来,整理自己的围裙。她双手交叠放在桌上。
“放一会儿,”卡尔说道,“我们过会儿再喝。”
他们就这样坐在那里,小卡尔从厨房门口冲进来。他已经放学回家了。三点四十五分就已经到家了。他八成是跑回来的。他手里拿着一本书——数学书,夹克上沾着青草渍,脸被风吹得通红,还有些微汗。她看得出来他饿了,这一点像他父亲,看见东西就吃。“储藏室有些苹果,”她说,“你去拿一个吃,卡尔
的时间怎么能安排好一切?这么做不对。”他又说了一句:“这是不对的。”
“我们能怎么办呢?”全一说道,“我们只能用板条把窗户钉起来一切都留下。如果你愿意,海因先生,我的土地可以给你种。我们很感谢你把地卖给我们。现在地里的草莓已经种了两年了,长势很好。草莓的收成会很好的。请你把它们摘下来,卖给罐头厂,钱你留着。不然它们都要烂在地里了,海因先生。对谁都没好处。”
卡尔开始抓挠自己的脸。他坐在全一对面,挠着自己的脸。他看上去个头高大、粗壮有力,而日本人个头小、样子精明。他们年龄相仿,但是日本人看上去更年轻,至少小十五岁。埃塔把杯子和杯托放在桌上,打开糖罐子。这一番开场的话说得好精明啊,她心想。以草莓相送,反正它们对他而言已经不值什么钱了。真聪明。然后再谈付钱的事儿。
“义不容辞,”卡尔说道,“那就我们来采摘。我义不容辞,全一。”
日本人点着头。他总是点头,埃塔想。他们就是这样占据上风的——他们行动谨慎,想法却很多,点着头,什么都不说,脸一直朝下;他们就是这样把东西弄到手的——比如,她的七英亩地。“如果我和卡尔来帮你们摘草莓的话,你们打算怎么付钱呢?”她站在炉子旁边问,“不会——”
“你别插话,埃塔,”卡尔打断她,“我们现在还不需要谈这个。”他把注意力重新转向日本人。“家里人都好吗?”他说,“大家都是什么反应?”
“家里很忙,”宫本说,“打包东西,准备行李。”他笑了起来;埃塔看见了他的大牙齿。
“我们能帮什么忙吗?”卡尔说道。
“你们把我们的草莓摘了。这就是帮大忙了。”
“我们能帮忙做点别的吗?我们还能做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