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间屋子是为他母亲埃塔建造的,据说,埃塔十分要强,不肯跟他住在一起。埃塔住在镇上的洛蒂·欧普斯威格服饰商店旁边,是一个肥胖而严肃的女人,说话带有一点儿日耳曼人的口音。她的儿子每个星期日下午都会来敲她的门,接她到家里去吃顿晚饭。阿尔特曾经见到过他们一起费劲地爬上老山,埃塔迎着冬天的冷雨撑着一把伞,另一只手紧紧地抓着质地粗粝的冬大衣的衣领。卡尔的两只手都蜷曲在军装夹克的口袋里,羊毛帽帽舌压着眉头。总而言之,阿尔特认为,卡尔是个好人。他的确不太说话,而且看来像他母亲一样不苟言笑;可能战争对他也有影响,阿尔特意识到。卡尔很少笑,但是在阿尔特看来他看上去也并无不高兴或者不满。而现在,他的死将在圣佩佐引起轩然大波;人们不敢想象,在这个有如此多的人以捕鱼为生的地方,这一消息意味着什么。对大海的恐惧始终存在,潜藏在他们的海岛生活的表面下,如今这种恐惧将再次在人们的心中翻腾。
船在左右晃动,斜倚在驾驶舱门边的阿贝尔说:“来,我们把他的网拉上来看看,阿尔特。”
“也好,”阿尔特叹了口气说,“行。那我们就动手吧。但是我们得一步一步来。”
“他那儿有个马达,”阿贝尔·马丁森说道,“估计他离开这儿大约有六个小时。而且所有这些灯都在消耗电池能量。有可能已经发动不起来了,阿尔特。”
阿尔特点点头,然后转动了船驾驶盘旁边的钥匙。电机立刻运转了起来;引擎咯噔了一下,随后便空转起来,在地板下面突突地震动着。阿尔特缓缓地把调节手柄往后扳。
“好了,”他说,“这声音怎么样?”
“看来我的判断不准确,”阿贝尔·马丁森说,“这马达听起来状态良好,动力十足。”
他们又走了出去,阿尔特走在前面。苏珊·玛丽号已经偏离方向,跟海浪呈垂直状态,船身略向右边倾侧。随着马达的推动,船开始轻轻地颠簸起来。阿尔特正在穿过后甲板,突然往前一跌,手撑在一根立柱上、手掌靠近拇指根的地方被刮了一下,而阿贝尔·马丁森就在那儿看着。阿尔特站了起来,一只脚踏在右舷的上缘,朝水面上望去。
上午的阳光已经普照,强烈了许多,给海面铺上了一层银辉。视线所及、除了一只沿着树木葱郁的海岸线前进的小划艇,没有任何船只,孩子们在相距四分之一英里的划艇上穿着救生衣,划着桨。他们真是天真无优啊、阿尔特想着。
“船转方向了,不错,”他对自己的副手说,“我们得花点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