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大概想起来了,”她说,“在汽车上我们说你要先去……不是阿连德,对吧?那就是听着有点像阿连德的地方。你再想想,会不会是‘阿’或者是‘哈’什么的。要不然我再想想。”
“不对,不对。华雷斯告诉我的是在哪儿转车最方便……因为还有另一种方法可以到那里,可那样一来就得换三趟火车才行。”
“那太麻烦了,”售票员说了句,“换两次就足够了,先不说会热成什么样子,光是那车厢里积的土就够呛。”
男人脸上露出不耐烦的神情,转过身去,背朝着售票员,站在那人和女人之间。他一侧身看见那小伙子正从长凳那边朝他们张望,于是又转了一下身子,他既不想看见售票员也不想看见那小伙子,只想面对他女人一个人,女人已经把手指从画上抬了起来,正打量着涂了色的指甲。
“我不记得了,”男人把嗓音压得低低的,“我什
开了时刻表。真的,那女人现在千真万确是在微笑,灯光下,售票员看得真真切切,不知为什么,他也笑了笑。这时,男人猛地转过身来,回到柜台面前。那个黑黑的小伙子坐在大门口一张凳子上,多出个人,多出一双眼睛,在两张面孔之间,来回地巡视。
“我来不及了,”男人说道,“至少你总该想起点儿什么来吧,我记不住这些名字什么的,你知道的。”
“华雷斯不是把什么都告诉你了吗。”女人答道。
“别再提华雷斯了,我是在问你。”
“说是要坐两趟火车,”女人说,“你先开车到一个火车站,我记得你还说过要把汽车停在站长那儿。”
“这和坐到哪一站没有半点关系。”
“所有的车站都有站长。”售票员说道。
男人看了售票员一眼,可也许根本就没听见他在说什么。他正等着他的妻子想起点儿什么来,一时间,好像一切都取决于那女人了,取决于她能不能记起点儿什么。没多少时间了,还得回庄园去,取上行李,再开车往北走。突然间,疲倦,就像这个他怎么也想不起来的站名一样,成了一种虚无,压在心头却越来越沉。他没看见女人的微笑,只有售票员看见了。他还在等他妻子想起点什么,他一动不动,好像这样就能帮上她,他把双手撑在柜台上,离女人的手指很近很近。女人还在消遣着那幅画着红色小臂的图,不过她现在知道了那并不是一只手臂,来回划动的手也更温柔了。
“您这话说得有道理,”她看着售票员说,“人呀,就是想得越多,忘得越多。可是你呢,会不会……”
女人把嘴唇嘬得圆圆的,就像是想吸点儿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