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深深懊悔于这种双重生活、秘密生活的复杂。然而我珍惜它。资产阶级生活的表面是一潭死水,太明显了,人可以太清楚地看到终点,而所有行动都直接导向那尽头处。这听起来很疯狂,我知道,但是,双重生活是一种额外的生活,它支撑着一个延长寿命的承诺。”
尼采点头,“你感到时间吞噬着表面生活的可能性,反之,秘密生活则用之不竭?”
“是的,那不完全是我所说的,不过是我的意思。还有一件事,或许是最重要的一件,当我跟贝莎在一起时,或者说,是当我现在想到她时,那所拥有的是一种难以用言语形容的感觉。极乐!那是最接近的形容词。”
“我一直相信,约瑟夫,我们对欲望,比对欲望的对象要爱得更多!”
“对欲望比对欲望的对象要爱得更多!”布雷尔复述着,“请给我张纸,我想要记下这句话。”
会拜倒在她石榴裙下的女子。我为她所吸引并且恐惧!对抗她,我无能为力,我不管当时其他病人的顺序而先见了她,我没办法叫她等。当她对我做出一项不妥的医疗请求时,我唯一能做的是,不对她的希望让步。”
“哦,我知道那种两难,”尼采说,“最令人渴望的女人就是最让人恐惧的女人。而且,当然不是因为她是什么人,而是因为我们让她变成了什么人。非常可悲!”
“可悲,弗里德里希?”
“可悲于那个女人永远不会知道,而且也可悲于那个男人。我知道那种悲伤。”
“你也认识一个贝莎?”
尼采从他笔记簿的后面撕了一张,并等候布雷尔写下这一句话、把纸折起来、放进他外套的口袋里。
“没有,不过,我认识的一个女人就像你描述的另一个病人,让人无法拒绝。”
路·莎乐美,布雷尔想到。毋庸置疑,一定是路·莎乐美!终于,他谈到了她!虽然不情愿把焦点从他自己身上转开,布雷尔依然施压地询问下去。
“所以,弗里德里希,那位你无法拒绝的女郎,她发生了什么事呢?”
尼采迟疑着,然后拿出他的表来。“我们今天发觉了一条丰富的脉络,谁知道呢,或许,对我们两个人都是一条丰富的脉络。但是我们没有时间了,而且,我确信你还有许多事情要说。请继续告诉我,贝莎对你意味的是什么。”
布雷尔知道,尼采比以往任何时间都更接近于揭露他本身的问题。在这个节骨眼上,一个温和的询问或许是有所必要的。然而,当他听到尼采再次敦促他的时候:“不要停下来,你的意念在流动着。”布雷尔只能说是非常乐意地继续进行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