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面有一个大学教授说:“在西京这地方,你千万别说自己是书画家。城墙根下的厕所里,一早蹲了十个人,九个都是书画家。还有一个拿得老成,死不吭声的,你猜干啥的?是著名书画家。”这虽是一句调侃话,但对他的震动很大,说明了在这个城市吃书画饭的艰难。他觉得自己是该找个地方,沉下来,扎实做点事情了。西京太浮华,找口饭吃容易;钻到热闹处,混个脸熟也不难;拜拜门子,弄个什么头衔,也不是没有可能;一些人,不是自己就给自己封了什么“全球书画协会主席”“当代艺术大师”的名头吗?可真要成事,不能远离这种闹躁,不能静下心、沉下身子,也就终是只能做西京的“闲人”了。西京像他这样可以称作文化闲人的人,是太多太多了。每个人都有一大把头衔。但实际上,大多都没有任何东西,是可以让人为之眼前一亮的。更别说告慰平生,踏实以眠了。他觉得自己必须清醒,也必须改变。
他买了中国美术史上一些重要画作的印刷品,以及书法史上那些扛鼎之作的出版物,还有二三百本文史哲类的经典著作,就去秦岭深山中一个古庙里住了下来。这个古庙的大和尚,曾经在文宝斋与他有过一面之缘。在这里,他静静地读书、写字、画画,一沉寂就是三年。再然后,又离开古庙,朝秦岭更深处走去。他觉得,自己是应该有自己的突破口了。他在努力规避着城市的虚浮、甜腻、做作、夸张,甚至所谓的创新。他想在人物、花鸟、山水上找到自己的心灵表达方式。开始,他是在农户家安歇。后来到了海拔一千七八百米的地方,没有人烟了,他就在一个“天井海”的地方,搭棚子居住下来。每天读着梭罗的《瓦尔登湖》;画着自己心中的秦岭风物;种着苞谷、大豆、马铃薯;对着山风吹起漫天飘舞的蒲公英。直到觉得是可以出山展示一番的时候,才像野人一样回到了西京。谁知西京的任何书画市场,都是讲究要有名头的。石怀玉既不是书协会员,也不是美协会员,更别说这方面的官衔了。关键是他还没个美术书法方面的学历文凭,就是个“野逛子”“野蹦子”“野八路”。画倒是有些人很看好,可也是曲高和寡。连要办画展,也是没有正经地方愿意承接的。让他觉得不虚此行,并幸福得快要死去的事情,就是遇见了忆秦娥。在看完《狐仙劫》的演出时,他兴奋得心脏都快要蹦出来了。好在他跟薛桂生是认得的。借了薛大官人的金面,才让他得以认识秦腔小皇后。并且他很快就把这个大艺术家,是他打心眼里佩服得五体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