娥要彻彻底底走出她的视线了。她已不再是她的任何对头、对手了。
一个人,一旦活得失去了对头、对手,也就活得很是乏味、无聊、没劲了。当楚嘉禾每天让保姆用两个小童车,把双胞胎推到院子里转悠时,她和她妈也总是要跟在后面,不停地大声介绍着孩子有关喝哪个国家的奶粉,吃哪个国家的饼干,穿哪个国家的童装,还有诸多关于孩子先天聪明的话题。她老想在院子里撞见忆秦娥,可又总是撞不上。后来她才听说,忆秦娥每天还在功场“号着”呢。她就把两个童车,端直让推到练功场去了。
忆秦娥果然还“提枪抖马”地在练着刀马旦的“下场”。大概是太投入,并没有发现他们的到来。她竟然在连续二十一个转身后,又一个“大跳”接“三跌叉”,然后“五龙绞柱”,“按头”起,“抛刀”,翻一个“骨碌毛”,又“二踢脚”“接刀”,再“出刀”“抡刀”“砍刀”“扫刀”“切刀”“背刀”,然后“亮相”。再然后,“圆场”由慢到快,由“踮步”到“移步”;由“碎步”到“疾步”;由“鱼吻莲”到“水上漂”。手上还运转着“回刀”“托刀”“旋刀”“埋头刀”的“刀花”技巧。她的整个上身,更是密切配合着“三回头”“两探路”“一昂首”的“抖马”动作。而后,才见她“挥刀跃马”,扬鞭而去。这是她十七八岁演《杨排风》时,大败辽邦韩昌的“乘胜追击”下场式。没想到,十几年后,不仅动作难度没有简化,而且还有增补提升。这让楚嘉禾立即想到了一种叫“屠龙”的技术。连龙都是子虚乌有的,你练下这般绝技又有何益呢?如果不是这些绝技已变得像梦幻泡影一般毫无用场,楚嘉禾是立马会嫉妒得七窍生烟、口眼歪斜、五官搬家的。可今天,这些“活儿”越漂亮,越绝版,就越显示出了拥有者的落寞、空寂与悲哀。因而,她也就十分释然、坦然地拼命鼓起掌来。
寂静空旷的功场,顿时显得一切都不和谐起来。
“妹子呀,还练呢?练得这么‘妖’‘骄’‘漂’‘俏’的,准备给谁看呢?”
累得有些上气不接下气的忆秦娥,弯腰撑着双膝说:“没事,闲着也是闲着。”并且还跟楚嘉禾她妈打了声招呼:“阿姨好!”
“秦娥好!”她妈说,“你看人家秦娥,始终都是这么勤奋刻苦的。”
楚嘉禾说:“闲着打打牌,逛逛街,出去旅游旅游多好。何必还要守着这孽缘呢。十一二岁就把人祸害起,你还没被祸害够吗?还练呢。”
她妈还把她的胳膊肘轻轻撞了一下:“说啥呢。”
忆秦娥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