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专拣那密不透风的地方钻。钻得越出不来气,越感到快活满足。一些哪里也挤不进去的小孩,就朝树上爬,朝枝丫上吊。戴红袖圈执勤的,生怕这些孩子掉下来,摔了自己,还砸了别人。他们就拿事前准备好的长竹竿,像采果子一样朝下戳。可越戳,孩子们越朝树顶上攀,也就奈何不得了。无论看歌舞还是看戏的,能挤到前边的,就席地而坐。也有那提前主意拿得正,用凳子占好了座位的。没凳子没位置的,就前后浪一样乱涌着。一会儿这儿卷起个漩涡,一会儿那儿又鼓起一个大包。台口两边,一边站着几个操着长竹竿维持秩序的人,他们不停地朝这些“漩涡”“包块”上敲击、点穴。那神气,看上去比主角都更有吸引力。再远些的,啥也看不见,就只能看无尽的后脑勺了。有那气不打一处来的,就抓一疙瘩硬土,朝脖子伸得最长的脑袋掷去。打得那人回头四顾,是一通乱骂,骂完还照样伸长了脖颈看。在人群的最外围,有站在自行车、架子车,甚至驴背上看演出的。还有人干脆把拖拉机也开了进来,搞得一家老小都能站上去。事后有数字统计,说那天古会,总人数在十一万左右。除了做生意的能有一两万人,其余的,就都拥挤在两个台口前,还有附近凡能占据的所有制高点上了。
忆秦娥虽然最近心情坏到了冰点,可自打来到这个演出点后,还是有所排解。她一下车,就被成群结队的戏迷一路拥到了住地。那些人一边走,还一边招呼着远处的人:
“忆秦娥来了!”
“咱忆秦娥来了!”
“这就是电视和匣子(收音机)里的忆秦娥,真人给来了!”
“真的,你看那鼻梁子,绝对没麻达!”
甚至还有人说:“古会成了,忆秦娥都来了么。不是有人说请不来,要改戏吗?”
又有人说:“镇长都说了,秦腔非忆秦娥不请;歌舞非南方大城市的不要。”
“忆秦娥来了,这百年古会的戏台子,就算给镇住了。”
忆秦娥常常为戏迷的这种相识与烂熟而惊叹不已。自己从来没有唱过戏的地方,观众还是能远远地把她认出来。那种稀罕、那种爱怜、那种尊敬,常常能唤起她有些支撑不住苦累时的演出激情。尤其是这次演出,她真的是崩溃得不想来了。可当双脚踏上这块尘土飞扬的黄河滩涂时,还是平添了一份做人的自信。竟然有这么多人知道她、需要她、爱她。虽然她并不喜欢演出以外的任何抛头露面,可今天,她还是喜欢上了这条走了很久才能走到头的泥路。并且是越走人越多。还有几十个自发拍照的人。有的为了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