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镜的老头,还把有色眼镜摘下来,凑近了看。看完,不无怪异地议论:“这羞丑都遮不住了,还好意思跳?”有老汉就说:“你个黄河滩上的土老鳖,懂个锤子。人家看歌舞团,就看的这西洋景呢。”台上已摆好了架子鼓以及各种电声乐器。最抢眼的,要数摆在舞台口的四个大音箱了。农村人看不懂,咋看都像是自己家里装粮食的老板柜。不过家里的板柜是平放着的。而这四口“柜”却是立着。包板柜的材料,也是没法比的,黑都是黑色,可人家的,却是黑得能放射出一道道彩光的。
在广场的北面搭着一个真正的戏台子。这就是省秦二团的舞台。主会场开始锣鼓喧天、讲话、剪彩的时候,这里已经化好妆,各就各位了。司鼓胡三元,已坐在了高椅子上。他抿着龅牙,偏着脑袋,一边在拿鼓槌轻轻敲击着自己的腿面热身,一边在等待着开锣的命令。舞台是他们自己雇人搭的,单团一直在忙前忙后。唯一让他感到不愉快的是,省秦的音响设备,已经太落后了。人家南方歌舞团用的是进口音箱。而他们还用的是高音喇叭。为了把声音送进观众耳朵,也是为了在打擂台中“抢声”“抢戏”“抢人”,他们在演出场地的不同位置,仅高分贝喇叭,就绑了十六个。可还是没有人家歌舞团的音箱吼天震地。早上各自调试音响时,人家一声“昏睡百年,国人渐已醒”,让整个地面都嘭嘭地跳动起来。唱歌人,像是从地心里冒出来一般。而他们的喇叭,只是嗡声大,杂音大,尖溜,割耳膜,却感觉不到脚下的抖动;更没有晴空霹雳的震撼。单团想着,这次回去,无论如何都得在财政上申请点钱,把两个演出团的音响设备,要彻底更新一下了。
观众先是都拥到主会场前,看千人威风锣鼓,看百年不遇的古会阵仗。主会场开幕式一结束,两个台口,就同时发出了自己的声音。歌舞团是一阵架子鼓和电声乐队的琶音后,奏起了马克西姆的《野蜂飞舞》。而秦腔团,是胡三元领着他的武乐队,敲响了《秦王破阵》的“大闹台”。单团生怕声音小,还一跛一跛地跑到台中间,把几个话筒朝武场面跟前拉了拉,说必须先声夺人。围在主会场前的观众,听到两个擂台响动了:一个在空中乱炸;一个在地心轰鸣。人群就立马兴奋得呼啦啦一阵分流,像龙卷风的风,bao眼一样,朝南北两个台口倾泻而去。年轻人,多数是拥向了歌舞演出。而中老年人,都扑向了秦腔台口。也有那两边扯拉着,胡奔乱突的,只是图了热闹,图了拥挤,图了能贴紧别人的前胸后背。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