样找不下能眨进我眼窝的对手。”舅说他在里边练得就没停过。
易青娥说:“真的?”舅说:“那还能有假。舅在地区劳改场,都是有名的‘胡敲打’。你知道‘胡敲打’是啥意思吗?就是见啥都能敲打起来。舅连别的犯人的光脊背上都敲打呢。他们趴在地上晒太阳,舅在他们的屁股上也敲哩。他们还特别喜欢舅敲来打去的,说敲打着跟按摩一样,舒服得很。有些人还换着让舅敲呢。舅一边敲,一边唱,大家就把舅的活儿都抢着干了。晚上回到宿舍,舅拿碗筷、洋瓷盆敲。一围一堆人。舅连敲戏,带说戏,带唱戏,带比画戏,‘狱霸’都高看舅一眼了。‘狱霸’你懂不懂?就是监狱里的霸王爷。警察对这些人,有时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因为他们也替警察在里边管事呢。但‘狱霸’从来没欺负过舅。最多就是让舅在他们躺下后,去给他敲打敲打身子骨。舅刚好把鼓艺也顺便练了。”易青娥就笑了,说舅干啥都能得很。舅又吹上了,说:“干啥都有窍门呢。不能硬敲,得拿窍打哩。”
易青娥故意把胡彩香和米兰老师的情况,朝后放了放。舅就有些忍不住,急着问了起来。易青娥先说米兰。说米兰已经走了,跟省上物资局的一个人结婚了。听说那人比米兰大了十二岁,但对米兰好得很。有人看见,一天晚上下大雨,那人送米兰回来,怕黑咕隆咚的稀泥巷子把米兰的鞋打湿、脚走崴了,硬是将她抱在怀里,呼哧呼哧送进来的。她还说,米兰对她一直很好,很照顾,走时,几乎把所有东西都给她了。她还让舅看了看电扇,她一直舍不得用,是拿一个塑料袋子包着的。她说:“舅,米兰老师一直感念着,你走时扑通给她下的那一跪。她觉得舅是太爱自己的外甥女了。那么一条硬汉子,竟然当众给一个女人跪下了,她说她就知道,该咋关照这个没人管的可怜娃了。走时,米兰老师还说,没关照好我,说等你舅回来了,替她说声对不起呢。其实米老师对我已经够好了。真的,她后来跟黄主任老婆关系不好,我老觉得跟我都有些关系呢。”舅就问:“米兰跟黄正大的老婆闹掰了?”易青娥说:“我也不知道,只听他们都说,黄主任的老婆,最后到处说米兰老师的坏话呢。说她演了几个戏,就忘本了,不念记组织培养了,尾巴翘到天上去了。不仅不听话,而且还沾染了一身的资产阶级坏思想,叛逃了。”
她舅停了一会儿,又问:“胡彩香跟米兰的关系后来咋样?”易青娥说:“时好时坏的。只要不排戏,咋都好。一排戏,一上角色,就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