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这果园边上住了都快八十年了,”他继续唠叨,自己都觉得傻,“我有眼睛。这么多活,驴子都能压垮。”
她乜斜着眼瞧他。“你是不是想再吃个派?”
“听着,你这么挖苦我可就不对了。我不过是想帮帮忙,你也不用觉得好像太阳从西边出来了似的。这又不是第一次了。”
“是啊,”她说,“你还给了我瓦板。那真是天赐之物。”
“应该说最近我这做邻居的很不错。”
人看见,他也觉得老脸都红到脖子了。幸亏这里没人看见。他轻轻地把枪托戳在地上,让枪膛靠着樱桃树的树干,便穿过篱笆门,几步走到南妮那边。他得好好瞧瞧那人的正脸。
当然,那人根本就没有正脸。只不过是一只塞了东西的枕套,顶了顶帽子,再套上衬衫和裤子。加尼特回想起南妮在车库门口往那道刺槐栅栏上钉横杆。他差点没跪到地上去。最近两天,他一直疑神疑鬼、怒火中烧,忌妒得发狂。没错,他忌妒得发狂。而他忌妒的竟是个稻草人。
他转身想走,生怕露馅儿。
“加尼特·沃克!”她喊道,从屋子一角匆忙绕了过来。
他叹了口气。加尼特遇到南妮,从来就没好事。他总算得了教训。他就应该听天由命。瞎做什么逆流而上的美梦。“你好,罗利小姐。”
“当然啦。”她同意道,“请原谅我现在才回过神来。我最近喜事不断,福气大得顶破天了。我陷入了富人的窘境,财产多得不知怎么办才好。”
他琢磨着这话是什么意思,不知如何询问才算礼貌。“没想到你还有亲戚,”他支支吾吾起来,“你继承遗产了?”
她笑了起来,双手平放在裙子前面。“是这么回事,”她说,“我继承的遗产就是个亲戚。其实应该是两个。”
加尼特有点犯迷糊了,倏然想起篱笆边的那个人,可那不是人,不可能对谁的遗产有兴趣。他等着南妮的解释——
她停下脚步,双手叉腰。她穿了条裙子,可能正准备去集市。每次去集市,她都要打扮打扮,穿上印花棉布裙,把辫子盘成一顶桂冠。她露出探问的表情,像只小鸟似的,脑袋歪向一侧。“我好像听见有人在喊我。”她说。
加尼特看了看自己,两手空空。“我过来是想看看能不能帮点忙。帮你把要带去阿米什集市的东西装上卡车。我知道每年这个时候你都忙不过来。醇露苹果都熟了。”
她显得那样吃惊,他本该笑出来的。
“说起醇露苹果,”他又强调,“一旦成熟,就会一齐成熟,噼里啪啦往下掉。”
她难以置信摇着头。“真的是,怪事年年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