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这样想的,”南妮说,“你知道,要创造生命,有两种不同的方法:杂交和克隆。给树做嫁接就能知道这一点,对吧?”
迪安娜犹豫地点了点头。“从你喜欢的树上砍下一根小枝,再把小枝接在另一棵树上。”
“没错。”南妮说,“你可以把它叫作接穗,也可以叫作克隆。它会长成同爸爸妈妈一个样的植株。另一种方法是,让两头动物交配,或者,让两棵植物彼此授粉;那就是杂交。杂交出来的孩子会和父母双方都不一样,与由相同父母杂交出来的其他孩子也有一点点差异。这就像同时扔两粒骰子,相比只扔一粒骰
梢。这个女人,以赤裸的拥抱来抓住生命,不抱任何希望地继续生活。
迪安娜从来不是傻子,她对自己说。她只是缺乏爱欲方面的指导。没有自己的母亲在身边,一路上的标志都错过了。
南妮已尽了最大的努力,算做得不错了——但那也只是一种宽泛的教育,比如今大多数女孩子受到的指导宽泛得多。南妮·罗利,像她的苹果树一样,可靠、慷慨。她总是穿着印花棉布裙,站在后院里,叫迪安娜和蕾切尔从树上下来,倒不是担心她们爬树,而是来给她们再端上点好吃的,比如苹果汁,或派。只有那段好时光。她们就住在树丛中,蕾切尔攀在低伏于地面的树枝上,迪安娜让她待在那儿别动,怕她摔下来。而她自己则爬得很高,为她俩的秋千安装支架悬杆,就像一个空中飞人。如果她往下看,蕾切尔就在下方,忽闪着她那双甜美、惺忪的眼睛透过叶丛往上看她,双唇半张,仿佛永远那么好奇,永远对她的空中飞人姐姐心怀敬畏。
“蕾切尔为什么会那样?”她问过南妮,就一次。当时她们正走在果园后面的山上。
南妮答道:“她的基因出了问题。你知道基因的。”
迪安娜是个热爱科学的少女,比别的人读书都多。她说知道,她也确实懂。
“我知道,”南妮平静地说,“你想听到更好的解释,我也想。好长时间以来,我都在责怪这世界,责怪食品里的化学物质这类东西。我怀着她的时候就读过那些文章,把我吓得半死。但蕾切尔这件事,还可以从其他角度来看。”
“她现在的样子我也很喜欢,”迪安娜说,“我不是说不喜欢。”
“我知道。但我们都希望她身上别有那么多东西出错,她已经是个心智不全的孩子了。”
迪安娜等待着,等南妮接着说下去。她们在往山上走,正穿过一片荒草丛生的饲草田。迪安娜刚过了十二岁生日,个头已经比南妮高,但在陡坡上,南妮仍比她走得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