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尼特爬坡爬到一半,停下来歇了会儿。他的心脏跳得好快,可这完全没道理啊。他能听见山上传来的链锯的嘎嘎吱吱。那男孩在干活,她现在应该也在那儿。他们说好中午来这儿一起把木头分了,如果他的手表够准,此刻已是下午两点。她应该会等着的。他比她年长,她还得敬着他。他在溪边找了截原木坐下来,稍微歇一歇。
一只豆娘停在笔筒草的尖梢上,熠熠若有光,就在他转脸可见的位置,足可以看个清清楚楚。他不记得自己小时候可曾好好观察过这家伙——大伙儿都管它叫“蛇医”[1]——现在,这么多年过去了,倒是能仔仔细细地看了。或许,无论他注意与否,它们一直都在溪边飞舞盘旋。他凑过去细细打量起来:这虫子有点像蜻蜓,只是停栖下来时,翅翼往后折,在后背上方贴合立起,而不像蜻蜓的翅膜往两边平展。这只豆娘的翅膀为黑色,虽不太透明,但薄如蕾丝,双翅尖上各有一粒珠白色的小点。不知何故,加尼特想起了遥远记忆中女人的裙下风光。那时候,女人都穿吊带袜这类奇巧的装束,想脱下来,还真得费点功夫。也许现在的女人还穿这种东西。他怎么知道呢?艾伦都过世八年了,在这之前的几十年,他当然也没机会了解女人们在裙子里穿什么。他有信仰,他是虔诚的基督徒,艾伦也是。她只穿那种可以大大方方挂在晾衣绳上的厚实的棉料衣服。
此时此刻,他怎么会坐在林子里,想着女人裙子里的穿着呢?他觉得相当尴尬,赶忙向上帝祈祷,望能宽恕他这老头子一时毫无来由的脆弱。他站起身,往山上走去。
她果然在山上,和那男孩聊得正起劲。那男孩已放下链锯,成了她的崇拜者,就像其他人一样。像只待宰的羔羊,加尼特心想。看着这大块头的小兔崽子毕恭毕敬地对这穿着过膝裙、登山鞋,成天在林子里闲荡的灰发小老太点头作答,加尼特就冷不丁乐了。他俩都转身和他打了招呼。
“沃克先生!你还记得奥达的儿子亚罗德尔吗?”
“当然记得。代我向你母亲问好。”他心想,得记住亚罗德尔。真得记着点儿。西维因杀虫剂罐子上的保质期,他倒是会记得更牢。
“我们正在讨论要不再多清理些摇摇欲倒的老树,”她告诉加尼特,“既然我们已经把亚罗德尔叫上山了。比如顺着这条小路下去的那棵樱桃树。它已经不行了,它要是能熬过今年夏天才怪呢。”
哦,天哪,那棵樱桃树!加尼特忘了个精光,他五分钟前在小溪边停下来歇脚的时候,不就坐在它的树荫底下吗。他都没去想那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