枪声惊醒了迪安娜。她呆呆坐着,一动不动,侧耳听着那激荡山谷的余音,以及随之而来笼罩一切的寂静。绝对不会搞错,那是枪声。她往前坐了坐,晕晕乎乎地环顾四周,努力想要驱散脑子里的混沌。大白天睡着,这已是第三或第四次了吧。这次是坐在门廊上那把老式织锦软垫扶手椅上睡过去,她本来只是想坐下来歇会儿。
她茫然无措地揉搓着绿色藤条图案的起球的椅套,手指顺着扶手上一道长长的棕色斑渍一路游移至坐垫。她有时会想,这把椅子究竟是如何从别人家优雅的客厅被贬至这简陋的门廊,而她又是如何到了今天这个地步,坐在这把椅子上打起了瞌睡?迪安娜本想午后提提精神。她只记得自己扑通坐入椅子,将靴子的系带抽松,好缓解双脚长时间紧缚的生疼。这是陷入睡眠前的最后一段记忆。在此之前,整个上午都在忙碌,累得筋疲力尽。当她从铁杉木桥上爬起来时——她和埃迪早上一直在桥上忙活——那感觉就像是在没颈深的池塘里行走了好久。两棵大树横倒下来截断了小径,得把它清走。埃迪抄起斧子,兴致勃勃地砍除枝干、打去杈条,她则挥舞着一把链锯忙前忙后。当然,她很高兴他能搭把手,但她很讨厌他在她面前展露的模样——脱掉衬衫,任汗水顺着光滑的后颈涓涓而下,整个上午都在快快乐乐地干活,一点都没休息。她可不想屈居下风。她不想显得比他老,或像个弱不禁风的小姑娘。可若要追究实情,那她就是个老女人。刚干了一小时,她的手臂便开始感到酸疼,双膝发软,T恤的领子上沾满了锯末,同时被汗水浸透。而链锯的轰鸣声将她的抱怨彻底淹没。时近正午,她唯一的愿望就是跳入清凉的溪流中浸个澡,衣服都懒得脱了。当链锯的汽油耗尽,她真是谢天谢地。
她原本打算在门廊上小坐片刻,就去给他们的水罐加满水,给链锯的油箱灌满油,再回到铁杉木桥那儿接着干。没错,她当时就是这么想的。她手搭凉棚,皱起了眉头,此刻,日光已斜,正抚摸着杨树的树冠。她睡了好几个小时。然后,她注意到了扔在门廊另一头的斧子。她打量着斧子,心中疑惑。他必然是回来过了。见她睡着,又离开了。那现在又在——哪儿呢?某种恐惧使她喉头发颤。那枪声,一定是他。趁她睡着的时候,埃迪·邦多肯定去打猎了。
她跳了起来,开始在门廊上来回踱步,头脑被一种不真实的可能性占据,她觉得自己一直以来的担心还是没能躲过。但只听见一声枪响。就一枪,他不可能猎杀更多,毕竟它们都是分散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