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挡我的道。”埃迪·邦多对着屋顶说道。
“别担心。”她把毯子往上拉了
“谢谢你,科学老师。我们不像你这么讲逻辑,实在惭愧。你知道吗,”他翻过身来,在她耳边悄声说,“你怕打雷。”
“我才不怕呢。”
“你怕。我看见你每次都吓得一跳。”
“那是受惊后的反应,不是害怕。打雷就是两堵裂开的空气墙又聚合到了一起,连只苍蝇都伤不了。”
他仰面躺回到她身边的枕头上,狠狠地咧嘴一笑。“就这样还让你惊得一跳?”
来后逮到了老鼠,尝到了甜头,就留下来了。”
埃迪·邦多抖了抖。她能感觉到他在她体内软了,就笑了起来。“别告诉我你怕蛇?你肯定怕蛇!”
他从她身上翻了下来,用一条胳膊遮住脸。
“不会吧,埃迪·邦多。你这么勇敢还会怕蛇。”
“我不是怕。我只是不喜欢睡觉的时候还有东西在上面爬来爬去。”
“老鼠也会使我惊跳,但那不是害怕,是厌恶。”
“好吧。蛇不可怕,它们只是让人厌恶。”
“真是愚蠢的选择,埃迪。人类每天都在犯这样的错误,但从道理上讲,憎恨捕食动物就像憎恨你头上的屋顶一样。我,不管哪一天,让我选和一条蛇还是五十只老鼠一起待在房子里,我肯定选蛇。我会在每间房子的屋顶上放一条蛇。”
他发起抖来。
“蛇至少懂礼貌——它们不会挡你的道。”
“哦,好吧,那就别睡,躺着听好了。要是它就快一头扎到床上来了,提醒我一声。晚安!”她往后一缩,假装要去吹熄煤油灯。
“别!”他的语气中带着真实的恐惧,因为这条蛇,也因为这黑暗。然后,他就抓起枕头抽她,以掩饰自己的窘怕。她让煤油灯继续燃着,躺回床上,心里乐开了花。
“女士,”他说,“你很讨厌。”
她从他手里拿过枕头,放到脑袋下,享受着占上风的乐趣。她在西布伦县待了一辈子,见过好些牛高马大的男人,他们操作动辄要人命的危险机器时毫无惧色,却都从不掩饰自己对各种蛇的畏惧。九岁时,迪安娜·沃尔夫声名鹊起,就因为她抓了条八英尺长的黑蛇去学校。
“讨厌头顶上那条蛇是没道理的,”她对埃迪说,“它是我们这一边的。我恨老鼠,是因为它们钻进我的食物里,因为它们在抽屉里搭窝,把我的袜子弄出一股鼠尿味儿,还因为它们早上从我的脚背跑过,害得我把咖啡浇到了墙上。要是你把蛇从世上清理掉,人类就会遭到这种泛滥成灾的啮齿类动物惨烈血腥的杀戮。不单单在这儿,在城里也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