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泥地上。
她正将原木桥架上的最后几块朽木板撬下的当口,听见了其他的声音。她放下羊角锤,细听起来。是嗓音,听上去像是男人在说话。她站起身,侧耳倾听。是猎人。
她将一绺头发从眼前撩开,得想点法子。今天肯定是一年中最长的一天,因为她觉得度日如年,快要受够了。交谈声,意味着不止一人。而且这么晚了,他们肯定是想干蠢事,比如在树洞里过一夜,等到晨曦初现时偷猎野火鸡。她叹了口气,踩着原木桥架走回溪对岸她放外套的地方。她得往山下去找到那些人,提起全副精神,摆出架势赶走他们。
声音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也许在一英里之外。但那声音很是扎实,持续不断地传来。她又听了一会儿,那是一种涓涓水流般的稳定的低语。不是说话声。是低吼声。彼此交流的低吼和高声的吠叫。说话的不是男人,是女人,女郊狼。不是对着月亮嚎叫,而是母亲教导孩子的那种轻声地啸叫。她想起今天那两只母郊狼活捉了一只野鼠。它们还没吃,甚至都没杀了它,只是把它弄残了。此刻,迪安娜才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小崽子还活着,她在心里吹了个口哨。小崽子来到这世上,眼睛睁开了,开始学习捕猎了,开始学习说话了。狼宝宝也像人类的婴儿一般,出生时头脑空空,为了生存下来,就得学习每一项技能。它们的保护者一整个春天都没有发声,可现在不会再这样了。没有一种群居动物可以在喑哑中成长,这样无法存活。幼崽估计至少有六周多了,差不多已可独自狩猎。它们现在长成什么样了呢?很快,她就收拾好无损的木板往一棵铁杉树上一靠,然后往家里走去,虽然如今的“家”已给不了她太多:今晚,在那个地方,她不能吐露一个字,就算睡梦中也不行,除非她亲眼确认过那些幼崽安然无恙。
一大清早,就着曙色,她飞快地沿着苦溪小径往山下走。中途,她停下脚步听了一会儿。什么声音都没有,一片寂静。或者说,森林里充斥着各种各样的声响,就是没有她想听的声音。她脚边的干叶堆上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声——应该是一只蜥蜴,想要弄出和熊一样大的动静。她继续前行,心里很清楚要聆听什么,也确信自己会听到那声音。整个春天,她都在期待着,让各种令她头皮发麻、汗毛倒竖的声音充满自己的想象:那种经典的月下嚎叫、小声短吠和多声部的叫喊。她专门听磁带研究过,直把磁条听得皱皱巴巴,磨成了透明的玻璃纸。而在发现这窝郊狼之前,她已经开始害怕自己的头脑也会如此这般磨损殆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