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儿来这
他眨了眨眼睛,没有吭声。他眼中的某种神采渐渐退缩了。
“是什么把你带到了山里来?”
他看向一边。“灰狗巴士。”
“我一定得知道。是赏金狩猎竞赛吗?”
他没有回答。
“你这么想?”
“我肯定。有人做过这方面的研究。每个物种都有各自不同的免疫极限,天生自带一点点遗传抗性,使物种在遭遇生存威胁时还能挣扎一番。有的个体确实能挺过去。”
她注视着他的视线顺着那扭曲的原木游移的样子,他正在思考她刚才说的话。这样的情形一再令她吃惊:他竟会对这个感兴趣。她认识的大多数男人,总有一种觉得自己对她所知的一切了然于心的错觉。
“如果有栗树存活下来,”他问,“它们能活多久呢?”
“一百年,也许吧?久到足够让它们播撒下自己的种子。有的确实存活下来了;每个县都有约莫五六棵藏身于山谷中的栗树存活下来。但这几棵树不足以互相授粉。如果有更多的树存活,总有一天这一带山上会重新长满这些树,但没有人会去想这件事。没有一个人。他们直接把剩下的几棵树全砍倒了,又快又猛。”
“如果不是就说不是。我想知道的只有这个。”
他仍旧一言不发。
“天哪。”她慢慢地吐出一口气,“我并不吃惊。我老早就猜到了。但我或许永远都无法弄懂你到底是谁。”
“我从未要求你弄懂。”
是啊,他从未要求过。她也会尽量克制自己去追究,如果她做得到的话。可他就在这儿,赤裸地躺在她身边,左手放在她的心口。她怎么会不想知道他是谁呢?难道男人和女人,竟像靛彩鹀和他的妻子那样,是身处不同的世界吗?难道她竟一无是处,只是个内心色泽如泥巴的女人吗?她不是一向很确信自己度过的是湛蓝一片的人生吗?
他将视线转向迪安娜,眼神煞是犀利。“这就是你独自在这山上生活的原因,对吗?你没法忍受别的人。”
她掂量着这句话,觉得这话说到了她心里。“那种感觉,并非我所愿。”她最后开口说道,“我爱人。我也爱其他许多生命。但人除了自己,对其他物种充满了憎恨。”
他没有回应她。他心里是否会接受她的评判呢?她一直在想,那些不愿去考虑濒危鱼种、树种或猫头鹰的人,那些懒得给自己找不自在的人,对猎杀郊狼一事,也是这种态度吧。她迫使自己讲出了下面的话,她很清楚自己会为即将说出的每一个字付出代价。“你说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现在我要问了。”
“问什么?”
“你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