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奇穿着牛仔外套,耸了耸肩,这是十几岁男孩才有的动作,以使自己与这业已成熟的体格相称。她不该将自己的想法说给这孩子听,她这才意识到这一点。他肯定会以为她这人就这么歇斯底里。怒发冲冠,科尔过去常这么说她。男孩略显紧张地注视着卢萨,从烟盒里抖出一根烟来点上。想了想,他又将
燕子或打着旋,俯冲入谷仓,或从头顶筑在椽上的窠里向着门口飞扑而去,滑入亮紫色的暮色之中,低低的落日映衬着它们流线型屈曲的翅膀,闪闪发光。它们好似小型歼击机,任何不速之客都会使它们勃然大怒。疾如子弹的飞行,正是它们愤怒之情的表达。每天傍晚,卢萨都会进谷仓挤奶,每天傍晚,燕子也都会以此种方式回应她。就像有的人那样,她心想——见识虽短,野心却大。落日会将白天收获的所有一笔勾销,每天此刻,世界就开始重新聚集投入下一轮战斗的力量。
她一边挤奶,一边瞅着谷仓里的燕子循着椭圆形的轨道一圈又一圈地往外飞至波平如镜的池塘上方,思绪也渐行渐远、恍恍惚惚起来。池塘水面上浮着一些落叶,在夕阳余晖下被镀上了一层金色。她突然跳起来,把奶牛吓了一跳。小里奇正站在门口,高高的个子竟已超过六英尺不少。
“嗨,里奇,还好吗?”
他慢腾腾地朝拴牛栏走来,她就坐在那儿的凳子上,挤着奶牛的乳头。牛圈就设在谷仓的地窖里,顶棚很低。小里奇的脑袋几乎顶到了椽子。
“还挺好的。”
“那就好。你家里人怎么样?”
里奇清了清嗓子。“也不错。爸爸叫我过来告诉你,礼拜六不种烟草了。我想他指的应该就是明天。”
“不种了?”她仰头看着他,“为什么不种?地全都干了。今天下午,我去谷底的烟草田里走了走,情况还不算太糟。其实,我在那儿就给他打过电话,想说明天应该没问题,可没人在家。我觉得雨是真停了。”
里奇的神情像是在说,去县里任何地方都行,就是别让他来这谷仓里和卢萨说话。他们家人都这样。“嗯,赫布姨父说小牛犊子让他忙不过来了。爸爸说你反正对种烟草也不怎么上心,他们就是这么说的。”
“哦,明白了。我应该去谷底,为自己的自以为是向他们道歉,跪求他们来帮我种烟草。”她明白自己被惩罚了:种烟草本是他们的主意,现在反被用来和她杠上了。卢萨将气得有些发抖的双手搁在膝头,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她突如其来的怒火使奶牛受了惊,眼下已挤不出奶了。现在她也没辙,只能听之任之。奶牛让她学会耐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