囫囵吞噬。她无知到了极点,或者说她热情过了头。这世上活物,不管大小,就算是扁虱、跳蚤、玉米蝇,她都是它们最忠实的盟友和保护者。(除了山羊,因为小时候出过“事故”,她对山羊又恨又怕。)但她难道真的这么蠢,竟会害怕认证人员来抽查她的苹果树?那就好比天主教徒去抽查他们的教皇是否道德高尚。那些有机认证人员倒是很有可能会向南妮·罗利征求意见。
他又停下脚步,喘了喘气。尽管天气凉爽,他仍感觉到隐隐有汗水从鱼鳃似的胳肢窝浸染到了衬衫上。就因为一直举着那块牌子抽打灌木,他胳膊生疼,另外左腿似乎也怪怪的,特别沉。他看不见自己的双脚,但能感觉到从裤脚到膝盖处的裤子都被湿漉漉的野草浸湿了。这儿简直就是沼泽地。野蔷薇荆棘丛根本没法通过,还得走上二十码才能到达界篱。加尼特觉得自己太惨了,几乎灰心撂挑子了:好吧,还是往回走吧,原路返回割过草的自家田里,把那块牌子扔进她那座草割得干干净净的果园里去吧。那边的篱笆上有道门,是他爸和南妮·罗利的老爹安在那儿的,两个老头子是好朋友。
不行,他想从这边的篱界底下穿过去,把这块该死的牌子扔进她家的杂草丛中,它就应该待在那儿。他决定继续行进,再走个二十来码。
要是他家用的化学制剂真能飘到她家的树上倒是便宜了她。他心里很清楚,也这么告诉过她,他说要不是他一直喷洒除草剂,日本丽金龟就会在她的果园里泛滥成灾。她就只能穿着印花布裙站在没叶子的秃枝树下,绞扭着手指,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自己的小小天堂究竟出了什么岔子。不用化学制剂长得好,这不可能。南妮·罗利就是个极易受骗的扎着马尾的老妖婆。
现在能看见篱笆了——至少看见界桩了。(他的眼睛有白内障,看东西像蒙了一层雾。只是病情发展极慢,他有时间记住围栏铁丝的位置、树叶或某张脸上五官的细节。)但当他朝田界走去时,却愈发觉得左腿沉重得实在离谱,拖都拖不动。他想象着自己此刻到底是什么模样,拖着步子,踉踉跄跄,俨然如弗兰肯斯坦的怪物。他觉得相当尴尬,但这尴尬突然被另一个可怖的想法取代:他这是中风。难道不是中风的症状?左腿怎么会这么沉?他停下来,抹去脸上的汗水。他的皮肤一片湿冷,胃部疼得难受。天哪!他要是倒在了杂草丛中,谁会想到来这儿找他?要过几天、几个礼拜才能找到他?他的讣告或许会这样写:“加尼特·沃克的腐烂尸体于周三发现。因首次霜降将6号公路